丁凡不動聲色，淡淡一笑：“看吳董滿面春風，是有喜事吧？”
“嘿嘿，喜不喜事的，還不是你一句話！”
吳洪權大咧咧的，但眼神與丁凡對視，卻沒來由感覺周身一緊，有股涼氣自後心蔓延，很快遍佈全身。
笑容僵住，吳洪權那隻翹起的二郎腿，也訥訥放了下來。
咳咳兩聲緩解下尷尬，吳洪權坐直身體，“丁董，聽說鮑裏特要撤資，我也很意外。但反覆思考後，我認爲這是好事。”
哦？
丁凡眉毛一揚。
吳洪權又是個激靈，氣勢沒那麼足了，身形都有些佝僂，卻堅持說道：“天縱如今規模已經超過兩萬億，遠非昔日可比。但是外資的比例較重，等鮑裏特撤資後……”
“他還沒有撤資。”丁凡提醒。
“對！”吳洪權愣了愣，撓了下頭，攤手道：“丁董，我覺得，這是資金純粹化的好機會。當然，如果你覺得這個藉口太過冠冕堂皇的話，也有私心。把資金牢牢攥在自己手心裏，不比掌握在外人手裏強。”
丁凡沒有說話，室內寂靜到空氣凝固，吳洪權不得不張大嘴巴才能保證呼吸。
片刻後，丁凡終於開口，卻只說了一句話，“鮑裏特正準備趕來，此事還有迴旋的餘地。”
“可，看他沒說要來啊。”吳洪權脫口而出。
兩道利劍般的眼神射過來，丁凡的聲音在耳畔迴盪，令人頭皮發麻，“誰又告訴你，他不會來？”
冷汗狂流，吳洪權臉色都有些發白，從小到大還從未這麼緊張過，慌忙起身告辭了。
沒多大會兒，便聽到走廊裏傳來父女倆爭執的聲音，吳亞環匆匆過來。
“小凡，我沒有泄露消息，當時正好我爸也在場。因爲事發突然，我也徵求了他一些意見。”吳亞環着急解釋。
丁凡擺了擺手，這些都是次要的。
吳亞環卻認爲丁凡生氣了，紅着眼圈道：“小凡，我一直努力想做好每件事的。真的是我爸自作主張！”
丁凡哭笑不得，哪有這樣的女兒，恨不得跟親生父親撇清關係，忍不住輕輕颳了下吳亞環挺翹的鼻子，“即便是吳董做錯什麼，作爲女兒袒護他也沒什麼。何況，他的做法也沒錯。”
聽丁凡這麼說，吳亞環才放下心來，哼聲道：“從小到大，我爸就很少管我，在他眼裏，家族利益高於一切，其餘的人和事，都不重要。”
“現在，你就是家族核心，吳董當然也是圍着你轉的。”丁凡大有深意。
笑了笑，丁凡又說道：“環環，你不必自責。鮑裏特如果撤資，他最該聯繫的人是我，其次也該是虹姐，他找你，也是知道你我的關係，想通過你的口來轉告我而已。”
吳亞環若有所思點點頭，“嗯，那麼，接下來，我該做些什麼？”
“鮑裏特明天會來的，環環，你去準備下接待工作吧。”
疑惑之色從吳亞環眼底閃過，試探問道：“鮑裏特的意思，似乎只是想派來一個代表。”
“除非他親自來，否則沒得談。”丁凡淡淡道。
“不，送到東青山山腳下。”
吳亞環驚得小嘴成O型，眼裏全是不可思議：“小凡，東青山的祕密，不能讓一個外國人知道啊。”
“呵呵，當然不是山神殿。人到了之後，我自有安排。”
哦！
吳亞環一頭霧水，還想問問，如何勸說鮑裏特前往東青山。
不過丁凡卻準備離開，只能到時自己想辦法了。
事實上，吳亞環也確實費了不少周折。
次日下午，鮑裏特乘坐的專機就到了京陽機場，如臨大敵一般，規模比之前要高，隨行人員高達二十個，隨機託運了五輛豪車。
吳亞環親自接機，同行的還有張傲，以及張傲親自挑選的十六名宗門弟子。
鮑裏特精神十分萎靡，走路都費勁，甚至都沒有下自帶的那輛布拉迪雲龍，隔着車窗懶洋洋打了個招呼。
吳亞環忍住不悅，客氣地請鮑裏特去東青山談判，他當然不願意，想要儘快了結此事。
勸說無效，雙方一度發生了較爲激烈的衝突。
宗門精英弟子以一當十，鮑裏特隨行保鏢全部被打趴，最終除了那輛布拉迪雲龍，其餘四輛車都被困在機場！
一路疾馳，鮑裏特也叫嚷了一路，但無奈司機被控制，手機也不在自己手上。
終於，到達東青山山腳下，遠遠看到丁凡的身影，吳亞環長長鬆了口氣。
車輛停穩，鮑裏特在張傲半是攙扶半是挾持的情況下，顫巍巍下了車，嘴裏還在嚷嚷：“你們這是違法行爲，我的工作人員絕不會善罷甘休的，等着被法律制裁吧。”
“總裁先生，別來無恙。”
丁凡輕輕擡了擡手，鮑裏特與其眼神對視，不知爲何，心中火焰頓時被澆滅了，不但沒有火氣，反而還有點發怯。
“凡，見到你，真的，很，高興……”鮑裏特不情不願地打招呼。
吳亞環來時的路上，跟丁凡通過電話，而在丁凡的神眼觀察下，鮑裏特的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鮑裏特的臉色發黑，還縈繞着若隱若現的黑色氣息，兩隻眼睛無神且佈滿血絲，哪有之前風流倜儻的模樣，更像是大限將至的將死之人。
“看起來，你的身體狀況不是太好。”丁凡關切說道。
“是啊，非常不好。”鮑裏特沒有隱瞞，又說道：“所以，不想引起集團的動盪，想在死之前，把一切都結算清楚。”
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對生死，尤其是這些商業巨賈。
轉頭看了眼身邊的凌子風，他會意點頭，上前一步，淡淡道：“鮑裏特，記得在國外上課時，你一直都很激進。”
“人，是會變的。再說，誰又能跟命運相抗衡呢？”鮑裏特聳聳肩膀，因爲太虛弱，不得不用雙手撐在膝蓋上，頗有幾分可憐相。
大家說話，就像是打啞謎！
吳亞環聽不懂，但卻看懂了，短短几個月時間，鮑裏特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鮑裏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