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沉拿出紙巾,小心翼翼地包好,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步履艱難地往大門走去。
“我讓你走了?”
見薄寒沉被家法之後,還是沒改掉不將他放在眼裏的脾氣,薄老手中柺杖敲得震天響。
薄寒沉背對着薄老,並未停下,沙啞的聲音響起,“我已經答應做你的一條狗,別太過分。真把我逼急了,我就帶着淼淼一起死。”
“到時候,你就等着薄氏財團,被那些踩狼虎豹啃得乾乾淨淨。”
“你——”
薄老臉色微變,無法反駁薄寒沉的話。
真的魚死網破,他確實討不到任何好處。
盯着兒子偉岸,卻觸目驚心的後背,有那麼一秒的恍惚,他彷彿看到了他的母親,應霜尋。
當年,她也是渾身是血,背對着自己,毫不猶豫離開薄家的。
當時的場面太慘烈,他至今清楚記得她離開時說的話。
她說:“薄梟,你最好不要太過分。把我逼急了,不過就是條命。”
至於她是怎麼活着離開薄家的,薄老陷入沉思。
應該是他當時被氣狠了,失去理智,纔會鬆口讓她走。
不然......
做了他的人,就是死也只能死在他身邊。
突然回想起過去的事,薄老覺得心口處悶得厲害,手指一顫,差點沒站穩。
“父親,您沒事吧?”
薄寒庭趕緊將他扶住,擔憂問道。
“下去吧,我想靜靜。”
薄老推開薄寒庭的手,拄着柺子,徑直往裏屋走去。
看見薄老臉上落寞的表情,薄寒庭微怔幾秒。
剛纔父親是在懊惱還是,心疼?
是心疼老三,還是透過老三,想起他已逝去的母親。
應霜尋。
當年父親娶應霜尋時,自己已有五歲。
憑着記憶,大概還記得她的大概模樣。
長得與自己的母親十分相似,溫柔卻不失活潑,與任何出現父親身邊的女人都不一樣。
在他記憶中,這位後母待自己十分和善。
好幾次,用身體護着自己,擋住父親的責罰。
那時候,父親很寵她。
連自己都感受到了,許久未有過的家庭幸福。
這樣的平靜,是因爲應霜白的出現改變了。
他只記得,父親移情別戀。
喜歡上一母同胞的妹妹。
再後來,應霜尋懷孕,卻被人指責肚子裏的孩子,是貼身管家的。
兩人大吵一架。
父親與她的關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惡化的。
也是從那以後,他便沒有再從應霜尋臉上看到一絲笑容。
直到她離開薄家。
他不明白的是,父親明明已經給她證實孩子身份的機會,爲何應霜尋還要義無反顧的離開。
或許與父親的不信任有關,也或許被丈夫妹妹同時背叛有關......
但這些,都不至於讓那麼善良的女人,寧願帶着未出生的孩子流浪,也不願意有些留下來。
其中,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真相。
——
薄寒沉拿到解藥,卻沒有立刻送去給姜夕。
而是交給羅德研究。
三天後,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才轉交給霍西遲。
姜夕卻在這個時候,忽然着涼發燒。
這種時候,不能隨便用藥。
只能先退燒,治好感冒。
薄寒沉剛離開那幾天,家裏有母親和兩位哥哥陪着,姜夕想念薄寒沉,也還能忍住。
再加上懷孕又生病,對他的思念瞬間涌了出來。
“薄寒沉什麼時候纔回來?”
姜夕靠在牀頭,虛弱出聲。
因爲高熱,臉頰通紅。
擔心講電話對她有影響,薄寒沉只跟她發短信。
見不到人,聽不到聲音,每天就靠那冷冰冰的短信支撐,心底的委屈瞬間涌了上來。
剛說兩句,淚珠子就往下掉。
除了上次從薄寒沉離開,在機場哭了一次。
還是她頭一次當着他們的面,哭成這樣。
一時間,霍西遲和霍西晏有些手足無措。
“別哭。”霍西晏上前,拿着紙巾輕輕替她擦拭臉頰,聲音溫柔,“你現在還生病,情緒波動太大,對孩子不好。”
“你想讓薄先生擔心,放下一切飛回意大利嗎?”
姜夕擡眸,溼漉漉的眼睛十分委屈的盯着霍西晏,吸了吸鼻子,“我不是。”
“薄先生說,只要半個月就會回來。”
“你照顧好自己和孩子,也能讓他省心。不然在研究所裏,那麼危險,萬一因爲擔憂你出現什麼意外......”
聞聲,霍西遲眉頭一皺。
這麼多年,哄人還是他有一套。
“我生病的事,你們別告訴薄寒沉。”
姜夕輕聲道。
“嗯。”霍西晏欣慰地笑笑,“你要是想他,就和他發發信息。”
“我想和他打電話......”
“好,但時間不要太長。”
霍西晏想都沒想,便同意姜夕的話。
霍西遲當即就愣了,藉口將人拉到隔壁書房,面色沉下來,“淼淼那麼機靈,怎麼可能聽不出薄寒沉的聲音。你這不是......”
“大哥,我有準備。”
霍西晏拍拍手,房門忽然打開,外面走進兩位陌生的華國人。
“他們是?”
霍西遲看了眼,並不認識。
“是我特地從劃過請來的聲音大師,以及儀容大師。”霍西晏耐心解釋,“短時間內,短信可以哄着淼淼。時間長了,聽不到薄寒沉的聲音,見不到他的人,你以爲淼淼會罷休?”
“我已經檢測過,聲音和模樣,都能仿得九分像。”
霍西遲沒想到,霍西晏爲了淼淼,竟然提前做了如此多的準備。
一時間,心底說不出來的感覺。
話音剛落,霍西晏兜裏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不出意外,是淼淼的電話。
那丫頭,雷厲風行,說打就一刻不耽擱。
霍西晏將手機遞給配音大師,走到他對面,讓他按照自己給出的話回覆。
電話開着擴音,姜夕的聲音響起。
“薄寒沉......”
沙沙的,帶着濃濃的鼻音,一聽就知道身體不舒服。
配音大師看向霍西晏,之間電腦上,霍西晏以極快的速度敲出一行字。
【淼淼,你聲音怎麼變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配音大師的聲音一出,霍西遲自個兒都驚到了。
太像了。
“沒有。”
姜夕頓了頓,回答。
沒有聽出不對勁。
【是不是真的沒事?不要騙我,我待會兒會問媽的。】
完全是薄寒沉的口吻。
“真的沒事,我就是想你了,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是說半個月嗎?你乖乖等我,拿了藥我就回來陪你和孩子。聽話,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