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夕身形筆直地坐在椅子上,臉頰微微泛紅。
靜默幾秒,才擡眸看向主位上的老人。
她以爲,剛纔在薄老面前放肆,能惹怒他被她趕出去。
可沒想到。
被趕出去的,竟是席心。
這個老狐狸,究竟想着做什麼?
薄寒沉就在身旁,饒是姜夕時刻提醒自己,無視他的存在。
可男人身上的壓迫感十足,讓她總忍不住斜眼看去。
她看過去,薄寒沉也看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心底瀰漫開來。
姜夕的心怦怦直跳,嚇得立刻收回視線,蒼白着臉站起身,“薄老,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話音落,姜夕擡腳就要往外走。
可剛有動作,薄老嚴厲的聲音忽然響起,“放肆,我讓你走了?”
姜夕身形一怔,緩緩轉過身,跟看神經病似的,看着薄老。
叫她來,不就是讓她看薄寒沉和其他女人恩愛?
現在女主角不在,薄老願意讓她和薄寒沉待在一起,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薄老還有事?”
姜夕挺着大大的肚子,冷着臉反問。
那張嬌俏的小臉,沒有半分對薄老的畏懼,更沒有尊敬。
望着她,薄老微微眯了眯眼,抿緊薄脣沒作聲。
放眼整個薄家,就是那個逆子和她,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呵。
這樣目中無人的張狂性子,倒是有點像......
不知想起了誰,薄老黑眸一沉,不悅出聲:“不願意喫就滾出去。”
滾就滾!
有毛病!
姜夕狠狠瞪了眼薄老,轉身離開時,視線從薄寒沉臉上掃過。
男人正巧也盯着她,只是眼睛裏的情緒沒有之前,對待陌生人那般冷,甚至......
有那麼一瞬間,姜夕以爲薄寒沉並沒有失去記憶。
他現在的表現,都是自己裝出來的。
感覺到姜夕狐疑的神色,薄寒沉眸色一深,冷聲道:“還不滾?”
一盆冷水澆下,姜夕那顆好不容易有點溫度的心臟,頓時又被丟進萬丈深淵。
姜夕輕輕咬了咬嘴脣,轉身走出大廳。
女孩兒離開後,薄寒沉繼續自顧自的喫東西,表情沒有絲毫異樣。
薄老好心情,全被姜夕糟蹋了。
擡眸再看到薄寒沉這張臉,心裏更加堵得慌。
“集團的事,該解決了。”
薄寒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脣,“二叔的在集團的勢力,已經清掃乾淨。”
“什麼?”
薄老驚訝出聲。
“你什麼時候做的?你二叔在集團的勢力不小,這麼輕易解決掉?”
“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功夫,父親要的不就是結果?”
薄寒沉淡淡一笑,沒有多解釋。
不過是將他的家人老婆都抓起來,再往他身上放點致命的藥。
一邊是家人,一邊是活命。
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聞聲,薄老淡淡扯了扯嘴角,眼底露出一絲讚賞。
不得不說。
論手段,薄寒沉比寒庭更適合管理財團。
只是——
薄氏財團的繼承人,只能是寒庭。
“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是!”
薄寒沉擦拭嘴脣,站起身。
準備離開時,像是想起什麼,忽然擡起頭慢悠悠出聲:“父親,剛纔那個女人是誰?”
薄老眼睛一眯,眼底的防備消散不少。
他一直認爲,手術有時候不會百分之百成功。
他突然這麼一問,倒是讓人放心了。
“與你不想幹的人。”
薄老回答。
“那她肚子裏的孩子......”
“我說了,與你無關。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準備和席月的婚禮。”
“是。”
薄寒沉微微頷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大廳。
只是。
誰都沒注意到。
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腳步,薄寒沉臉上恭敬的笑容化作森冷入骨的恨意,恨不得將薄老碎屍萬段。
他今天加註在他和淼淼身上的,來日一定會讓他一點一點償還回來。
——
姜夕從餐廳出來。
在女傭的跟隨下,在花園裏漫不經心地走着。
沒有電話,她聯繫不上霍家人。
正當姜夕惆悵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夕夕——”
姜夕腳步猛然頓住,隨即倏然轉過身。
看見薄寒景那張似笑非笑,邪肆不羈的俊臉時,姜夕眼睛一熱,轉身直接朝她跑過去。
“二哥。”
“你你你......”薄寒景伸手,輕輕接住姜夕。
“你現在可是三條命,若被我撞出什麼好歹,老三非殺了我不可。”
原本想說幾句,讓姜夕開心開心。
可沒想到,垂眸便看見女孩兒溼紅的眼睛。
“小夕夕,你沒事吧?”
薄寒景眉頭一皺,擔憂問道。
別真是撞出什麼好歹來。
姜夕還沒說話,一旁的女傭倒先開了口。
“二少爺,薄老吩咐說......”
“滾一邊去!”
薄寒景目光頓時冷下來,朝女傭低吼兩聲,“本少爺做什麼,跟誰說話,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可是......”
女傭嚇得快哭了。
姜小姐到底是什麼神仙存在,爲什麼跟她有牽扯的人,脾氣都這麼大?!
“小夕夕,去二哥那裏說。”
“嗯。”
反正知道自己懷着孕,薄老不能拿她做什麼,姜夕直接和薄寒景去了他的私人別墅。
與薄寒庭父親待在一起不同。
和薄寒景待在一起,姜夕覺得格外輕鬆。
終於能有一個,讓她肆意發泄的聆聽者了。
這些天,姜夕心裏很憋屈。
原以爲自己會忍不住大哭的。
誰知道,張了張嘴,卻一點淚意都沒找到。
“二哥。”
薄寒景給她倒了杯溫水,坐在她身旁,十分認真地盯着,動了動嘴脣,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老三現在不記得她。
不記得就罷了,每次見到小夕夕都跟見到仇人似的。
要知道,這可是他用生命在疼的女人。
“我沒事。”
姜夕捧着水杯,微微一笑,“還好你在古堡,不然,我真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薄寒景淡淡一笑,盡顯苦澀。
“小夕夕,二哥沒幫上你們的忙......”有些愧疚,“不過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老三記起你的。”
姜夕落寞地垂下頭,靜默許久,聲音很輕地道:“距離他和席心的婚禮,還有四天。”
“四天,能做什麼?”
他現在什麼都不記得。
一定會遵從薄老的命令,如約舉行婚禮的。
姜夕指腹微微收緊,心臟跟針扎似的,“二哥,我不想讓他和席心結婚。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喫解藥,死在他身邊,也不想他爲了我將自己賣給薄老,變成行屍走肉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