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裏顯露出異常驚恐之色,近距離端詳着這白色的花朵。楚夢花被他突然一聲大喝,猛地一驚,手勢突頓,怔在那裏,詫異的望着柳如煙。
柳如煙這才緩緩說道:“小心這花有毒!師妹,你仔細看看,這花像什麼?”
“嘢,這花倒像是一個喇叭,好奇怪!”她驚訝地叫出聲,盯着花朵仔細觀察。
“不錯,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麼花嗎?”他看着楚夢花神情凝重。
“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這種花。”她搖搖頭。
“小時候,有一次,我和師傅去山林裏採藥,在樹林裏見到過這種花。我當時覺得好看,也像你一樣,想要去採摘,但突然被師傅止住了。”
他看着那奇特的白花:“師傅告訴我,這種花名叫蔓珠莎華,本是傳說中生長在地獄裏的幽冥之花,生得美麗卻奇毒無比,所以,千萬不可觸碰。只要沾上一點花瓣枝葉就會中毒。碰到的地方會漸漸變黑潰爛,奇癢難忍。它不僅會讓人中毒,還會迷惑住人的心智。讓人逐漸恍惚,忘記以前的事。”
“啊?怎麼會這樣,這就是一朵普通的鮮花而已呀,真有這麼可怕嗎?”她驚得秀目圓睜,張大了嘴巴。
“這可不是普通的花啊,你看它長像奇特,和別的花斷然不同,它渾身是毒,只要碰上它,一不小心就會中毒身亡。所以,看到了,一定要遠離!”
“既然這是開在地獄裏的花,又怎麼會開在這裏?”楚夢花眨動眼睛,疑惑的說道。
“嘿嘿,說是地獄之花,只不過是傳言罷了,你還以爲它真的開在地獄裏啊!”柳如菸禁不住被她天真稚氣的話逗樂了。
楚夢花說着說着,忽然露出一絲傷感:“都兩個月沒見到爹爹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他的咳嗽病可有好點了嗎?”
柳如煙看着她,似笑非笑,忽然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會想念我們的,我的小師妹終於長大了,再不是以前的那個野丫頭了。”
楚夢花調皮地白了他一眼:“誰會想你啊?我纔不會想你啦,我是擔心爹爹的肺病。”
柳如煙又嘆了口氣,幽幽道:“唉,本來是接你回去爲師傅他老人家慶生的,沒想到在這裏遇到這麼多奇怪的事。明天就是師傅的生日了,我們未能趕回去,師傅肯定會不開心的。”他皺着眉頭,一臉憂慮。
楚夢花嘟嘟嘴,說道:“我也想快點見到爹爹,陪他慶生,可那天我和冷月爲採一枝長在山崖邊的藥草,冷月不小心腳下踩滑,突然墜落下去,身子被山崖邊的藤蘿纏住了,我便伸手去拉她,不想,我也腳下不穩,一下子跟着滑了出去。我們都嚇壞了,心想這次死定了,沒想到落在崖壁上,被夾在一塊石縫中,若不是那棵大樹阻擋,我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她一提起當天墜崖的情景,仍然心有餘悸。
柳如煙皺着眉頭,着急說道:“你知不知道,那天我來到紅琴居,卻久久不見你出現,就覺得納悶,沒想到卻等來你們失蹤的消息,我當時都急死了。”他溫柔憐惜的看着楚夢花。
楚夢花忽然秀臉一紅,轉過頭去,背對着他,幽幽問道:“柳哥哥,你真的會爲我擔心啊?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死了,你會爲我痛苦流淚嗎?”她低着頭,臉上的紅暈更濃了,半是嬌羞半是期待。
柳如煙聞言一怔,心中一動,隨即又露出笑臉,打趣道:“花妹,你怎麼突然這樣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永遠是我的好妹妹。如果你遇到危險,哥哥肯定會第一個衝出來保護你的。”他輕聲的安慰着她。
他其實早就明白花妹對他的心意,他知道花妹在心裏偷偷喜歡着他,而他只是將她當作妹妹而已。他和她之間,只是深深的兄妹情,顯然楚夢花並不是這樣想的。
楚夢花抿抿嘴,惶然一笑,說道:“哦,你只是把我當做妹妹嗎?”她低下頭,臉上閃過一抹落寞失望。
“你就是我的好妹妹呀,永遠的妹妹!”他望着她。
楚夢花輕輕閉上眼睛,仰望着頭,並沒有看他,彷彿也不敢看他。
她忽然一下子跑開了,跑到了一棵大樹旁停了下來。她擡頭望着遠處高聳的山崖。落日的光輝正照耀在羣峯之巔,灑下金光萬丈。
柳如煙見狀,心頭一凜,忙快步跟了過來。走到她身後停下,不解的問道:“花妹,你怎麼了?”
她單薄的衣襟在山風裏拂動,長髮飄飄,廋削的肩膀微微抖動,她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說道:“沒什麼,沒什麼的。”
她似是不願柳如煙看出她臉上的難過。她輕輕咬合着嘴脣,想說什麼,終究沒能說出口。
柳如煙關切的說道:“花妹,你心裏在想什麼?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他望着她的背影,心裏升騰起一抹憐惜。
“柳哥哥,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我只是在想爹爹,我突然好想回家,回到爹爹的身邊。”她還是沒回頭,幽幽的說着。
“嗯嗯,我們明天就回家去。師傅也常常唸叨你,他老人家也很想念你的。”
“柳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她突然自卑起來。
“沒有呀,你怎麼會這樣想?花妹,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他有點着急,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不然許伯伯又該擔心了。”她終於轉過頭來,朝柳如煙笑了笑。
看着四周的野花在風中搖曳,她蹲下身去,在花叢裏採摘了一捧,拿在手上,閉上眼睛美美地嗅聞着。
柳如煙微笑地望着她,忽然發現花妹越發的美麗動人,那冰清玉潔的少女情懷只屬於眼前的她。
落日已沉沒在西山下,暮色降臨,山風依舊嗚嗚的吹着,天地間已有了一絲絲寒冷寂寞之意。
柳如煙忽然說道:“花妹,你冷嗎?”
楚夢花笑了笑,搖一搖頭:“不冷。”她望了望沉下來的天色“走吧,我們快走吧!”
柳如煙將自己的長衫脫下來,爲她披上。她本來身子單薄,傷勢未愈,萬一再受了風寒,那就更麻煩了。
面對柳如煙的關懷,她蠢蠢欲動的少女心升騰起一抹小竊喜。感覺心裏暖暖的,擡頭笑望着她的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