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提刑 >第511章 何爲苦海,岸在何處?
    平安姬聽丹杏問她方萬秋當真墜了回頭崖,是慢慢擡起頭來,淚眼透過窗子,望見外邊天上的西墜圓月,心中淡淡念道:“那晚,天上也是這樣的一輪圓月,大海之上如灑銀光,……”

    當日,平安姬和方萬秋逃到回頭崖,就被司徒似帶軍追上,二人見道路封鎖,無數兵士高舉火把,將整個回頭崖圍的水泄不通,望着火光逐漸逼近,二人也只能相互扶持着上了回頭崖。

    最終前面是一道懸崖攔路,旁邊還立着一口不知道什麼年代就立下的古老石碑,上面佈滿青苔,但依稀還能辨別上面是八個大字——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方萬秋摟着愛妻,悽然一笑,剛想說話,卻被平安姬伸手捂住他的嘴。

    “夫君,不必說了,蝶千代已無法回頭,也不想回頭,何須再問何處是岸?夫君,你看啊,今夜月明如盤,如銀如水,滿天星光燦燦,正如當年嫁君之夜,夫君你還記得那晚,紅錦菱花扇,一舞獻夫君嗎?蝶千代還想最後再爲夫君一舞,以慰真心。”

    方萬秋早已明平安姬心意,當即背靠石碑,坐在地上,以手擊地,說道:“那爲夫就爲娘子和歌。”

    隨即唱到:“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

    平安姬則輕抖長袖,曼舞腰肢,就在這月光之下,高崖之上,隨歌起舞,而這時,司徒似也帶着兵卒追到了回頭崖上。

    “蝶妃……”遠遠望着月光之下,方萬秋席地而歌,平安姬隨風輕舞,司徒似瞬間如木雕泥塑一般,呆立馬上。

    身邊衆兵卒一看王爺停了下來,不再上前,也全都停下腳步,站在司徒似兩邊護駕。

    其中還有兩個兵卒忍不住一擡頭,一看司徒似面如死灰,眼中竟滾滾落下淚水,不禁是低聲交頭接耳。

    “前面那是人還是鬼啊,這唱的什麼玩意,鬼哭狼嚎一般,看把王爺都嚇哭了。”

    “誰知道呢,這要是敢在街面上這般鬼叫,早就被人打死了。”

    而司徒似卻望着平安姬,心中也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了,自己何曾見過平安姬爲自己舞過一次,自從成親以來,自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了她,但奈何自己如此真情,卻換不來她的半顆真心!

    一曲終了,方萬秋是仰天大笑道:“愛妻啊,爲夫和歌如何?”

    平安姬回眸一笑,半似嬌嗔,半似調笑般說道:“夫君和歌,正是琴瑟和鳴,相得益彰,只是日後我們的孩兒可千萬不能隨了夫君的歌喉。”

    方萬秋聞言更是大笑起身,上前輕輕抱住愛妻,卻早已是淚流滿面,“你竟還能記得一字不差?”

    “洞房花燭之夜,蝶千代豈能忘懷,夫君不也一點兒都沒忘嗎?”

    平安姬說着,依偎在方萬秋懷中,二人漸漸就到了懸崖之前。

    “蝶妃!”司徒似一看平安姬和方萬秋雙雙站到懸崖之上,才如夢初醒一般,滾鞍落馬,直奔平安姬衝來,身後兵士也一擁而上,就將平安姬和方萬秋圍了起來。

    “蝶妃,不要啊……”司徒似已經是近乎哀求一般喊道。

    “你不要過來……”平安姬神色平靜,淡淡說道。

    “蝶妃,爲什麼,爲什麼,我有哪裏比不上他,我有哪裏不如他!當初是他不要你,拋下了你,爲什麼你還……”司徒似不敢繼續上前,但依舊顫聲叫道。

    方萬秋縱然已有了必死之心,但此刻一見司徒似,也忍不住是獨眼猙獰,身子本能就想前衝,但卻被平安姬輕輕拉住,同時耳邊也響起妻子柔情似水的聲音。

    “夫君,算了,由他說什麼,做什麼,又與我們何干,你看這大海,濤聲滾滾,恰如黃泉苦海,你我夫妻攜手共赴黃泉,哪怕苦海無邊,也永不分離。”

    “蝶妃,千萬不要啊,我求你了,只要你願意回頭,我可以放方萬秋一條生路,難道你不顧我一片真心,難道連構兒你也能忍心拋下嗎?”

    “構兒?”平安姬聽司徒似這般一喊,臉上似乎也露出遲疑之色。

    “對啊,構兒,蝶妃,你想想,難道你真忍心,讓構兒從此就沒了母親嗎?”

    平安姬此刻雙眼已是淚水漣漣,但卻依舊淡然一笑,並沒有回答司徒似,而是衝着方萬秋平靜說道:“夫君,我們走吧。”

    方萬秋此刻也神情平靜,和愛妻早已心靈相通,剛要和平安姬一起縱身躍下回頭崖,卻聽司徒似又喊道:“方萬秋,你等等,今日你見到的構兒,那可是你的親生孩子,難道你也忍心,讓你的孩子自此父母雙亡,做個孤魂野鬼嗎?”

    本來方萬秋已然了無牽掛,此刻一聽司徒似說今日自己見到的司徒構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頓時身子一顫,是一把拉住平安姬,顫聲問道:“司徒似,你說什麼?構兒是我方萬秋的親生兒子?”

    “對啊,方萬秋,不信你問蝶妃,構兒是她懷了十四個月才生下來的,那是你的孩子啊!”

    方萬秋登時低頭,“千代兒,構,構兒,當,當真是……是……”

    平安姬望着方萬秋,輕輕嘆了口氣,才點了點頭,說道:“夫君,是的,我本打算在我們墜崖之時,再告訴夫君,構兒是你方家的骨血。”

    司徒似一聽,也急忙喊道:“方萬秋,此事千真萬確,當初我和蝶妃有言在先,要將構兒立爲世子,日後襲我的王位,因而三年我們都沒有合牀,構兒他真的是你的孩子,難道你就願意讓他從此之後,再也見不到母親了嗎?更讓他一生都不知道,他其實是你方兄長的兒子?”

    方萬秋此刻是神情僵硬,愣了半晌,這才望着平安姬,悽聲說道:“千代兒,我,我的兒子,構兒,構兒是我方萬秋的兒子啊!”

    說着,方萬秋一把就把平安姬從懸崖邊拉了回來,同時說道:“不,我們不能死,構兒他還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他還不知道呢!”

    司徒似更是急忙叫道:“是啊,方兄長,你把蝶妃帶回來,你放心,我說話算數,絕不傷害於你,而且這就派人,將構兒叫回,好讓你們父子相認,好讓你們一家團圓。”

    但還沒等司徒似喊完,卻見平安姬一把拉住方萬秋,也哭着說道:“夫君,不,不,你難道真的不知道,爲何直到現在,我才說出構兒是你的骨血嗎?難道,你真要構兒也像萬代兒一樣被害死嗎?”

    平安姬這句話一說,方萬秋如被雷擊一般,瞬間如木雕泥塑一般。

    “對,對,你說的對,我罪孽太重,不能再害了構兒,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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