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畫了大餅，試圖誘惑涉世未深的小弟子。首座什麼的，白青不感興趣。她喜歡苟，不喜歡張揚。她現在關心的，是其他事。“師祖，你真不擔心我師父嗎”師父的師父未免也太淡定了點，與師叔鄭西水截然不同。“這些魔修不足爲懼，你師父的劫，過了就是坦途。不過半生坎坷。”“師祖你是吃了個問道宗的弟子嗎怎麼說話這麼奇怪”“明日你師父回來，你與他一起，重新修行。”“啊”和銅鈴一起掛在飛檐上的白青，望着甩袖離去的掌門，恍惚看出了他的如釋重負。黑貓歸來，躍上屋頂，綠油油的眼中神采奕奕。“宿主，人救出來了。鄭存帶領九闕弟子，火燒魔窟，說是要把山平了。”這麼快白青想到那座山連綿不絕的山脈，全都燒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燒乾淨。煙塵四起，恐怕從上空看和灰鐵星一樣，陰沉灰暗。“宿主這裏風景不錯。”小白道。身處於九闕門最高峯，又是在飛檐下掛着，視野開闊風景自然好。雲山霧繞，水汽氤氳，霜雪蓋翠竹青松，白與綠與地脈婚渾厚色澤與天際流光一起，構成一幅山巒雲中圖。風景的確不錯。白青掏出一顆麥芽糖丟進嘴裏，任由自己掛在檐下晃悠。如釋重負的感覺，的確不錯。清風徐徐，銅鈴輕響。日升日降星移斗轉，轉眼就到了三個月後。白青與鄭存相互喂招，再次被他挑飛手中木劍。“師姐，師祖說過不能劍走偏鋒。師姐的劍什麼都好，只是在你手裏不是劍，它是任何能傷人的東西，唯獨不是劍。”鄭存的評價，對劍修來說極爲打臉。偏偏這個蠢師弟有一說一，絲毫沒有這樣的認知。鄧秀兒蹲在石頭上，雙手捂臉，師兄這樣真的不會被師姐揍嗎師姐作爲劍修只是劍術不好，其他都還是可以的，要揍一個蠢師弟綽綽有餘。白青撿起木劍，轉動手腕盯着劍尖劃過的弧度若有所思。“這不就是個東西”在她眼裏，劍或者鞭子，都是武器，都是外物。她並不是個憐惜外物，更不是個憐惜舊物的人。做不到對一把劍視若珍寶。用鄭存的話說，是當成另一半看待。鄭存欲言又止，用眼神示意白青扭頭。“龍姝。”鄭北山是坐在輪椅上被鄭西水推過來的，輪椅打磨光滑，齒輪都是找了金靈根的修士錘鍊打磨出來的。做到了飛速旋轉沒有噪音的程度。做這個還是很費心思的。正是因爲如此，鄭西水推着人過來，背對着這個方向的白青，絲毫沒有察覺。“作爲劍修，最重要的敬畏。敬畏天地，敬畏手裏的劍。能有這樣的心思，你還沒有自己的道。”鄭北山聲音嚴肅，之前在魔窟的經歷，讓他的經脈受到重創，很難重回巔峯。這個寬容的師父變得嚴格起來。白青最不明白修士們口中所謂的道。說得玄之又玄，任何地方都能用道解釋。對的錯的，似乎得道的一方就有理。道可以是天地，又可以是正義，又可以是自古有之的規矩。千鈞長老開了這門課，九闕門弟子都可以旁聽。白青從沒聽懂過，在千鈞長老口中，道是恆長，是短暫；是不變，是萬變；是無垠宇宙，是塵埃須臾。“師父，這種東西徒兒不擅長。徒兒最會打架。”“不會就學”鄭北山難得嚴厲。鄭西水幸災樂禍地添油加醋：“沒有自己的道，就像浮萍無根，再高修爲都是高屋建瓴，繁華泡沫。”“你師叔說的對，今日起你閉關，什麼時候頓悟什麼時候再出來。”白青捧着木劍，看了面頰消瘦還沒恢復的鄭北山半餉，二話沒說，直接扭頭便走。“師姐去哪我鞭法還沒學完。”鄧秀兒連忙追上。這三個月來，她每天都有半天和白青待在一塊，可前兩個半月都在練習棍法，鞭法才練沒幾天，師姐閉關，她豈不是學不成了。一個竹皮小冊子落入她懷裏，白青頭也沒回，反手將木劍插進身後竹筒做的不倫不類劍鞘，幽幽道：“找千鈞長老借塊地方，閉關頓悟。”道這種東西，她是不懂的。七情六慾還沒學會，在她看來，鄭北山有些強人所難。“我的道是復仇，行不行”千鈞長老看着姿勢標準，盤坐在蒲團上的人，總覺得她的氣質與閉關苦修不符。復仇什麼仇值得修士用一輩子來補“太片面，不好。修出心魔，你師父會清理門戶。連我一起。”千鈞長老還想長命千歲呢。反派系統出言嘲笑，小白全力運算。在小白看來，這種無規則的東西，難度很大。“一羣憨憨，宿主你這樣的，入魔纔好。自殺戮中來，就別裝什麼跳跳兔。”反派系統忘記了對白青的恐懼，得瑟開始。白青站起來，走到反派系統身邊蹲下，抓住它直接塞進早就準備好的黑貓嘴裏。“聒噪。”千鈞長老看不到小白和反派系統，以爲她在說自己，哼了聲，直接走出去，不管這個鑽進死衚衕愚人。白青站在牆壁前，盯着石頭切面的紋理，陷入沉思。她漸漸入定，眼前浮現出一片汪洋，青色巨龍盤旋其上，五爪猙獰，鱗片厚重。巨龍的眼中似有火焰燃燒，白青望着它，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幾乎要被吸進去。“凡人覬覦吾族，假借真龍之名稱王稱帝，享盡富貴。該殺”“修士殘害吾族，以天命之名征伐，殺傷族人無數，爲一己私利，滅我的龍族根基。該殺”聲音振聾發聵，使人心神激盪，倍受蠱惑。白青望着識海中的巨龍，徑直走了過去。所過之處，虛假的滔天巨浪，紛紛退散，識海迴歸本來的沉寂。“你就是龍女”立在巨龍下方，白青仰頭看着對方殘破鱗片若有所思，她想到反派系統之前下達的任務。主線任務：生存不易，作爲人人垂涎的龍族後裔，活着纔是硬道理，請好好活着。支線任務：避免被剝皮拆骨，作爲工具龍。作爲一個精神力強大的人，她早就發現了不太對，只是一直沒想想清楚。此刻看到這條巨龍，聽它說的話，明白了對方的德行。“你的意思是，復仇，殺戮這就是我的道”在聯邦時她涉及文化的課程都是低空掠過，及格都難。這種哲學方面的東西，更是沒想過。直覺告訴她，送上門來的答案，能輕鬆得到的答案，都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