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趙靈素爲了他，居然立下餘生不相見這樣一個誓言……</p>
朱翊鏐不禁搖頭而嘆。</p>
李之懌也忙着急地問道：“大哥，那現在怎麼辦？”</p>
朱翊鏐稍一思忖，想着萬曆皇帝在他手上，反正趙靈素幽禁在景陽宮也沒有危險，所以決定道：</p>
“先不管了。”</p>
李之懌正想開口，要不自己再去勸勸，只聽鄭妙謹慢悠悠地道：</p>
“這還差不多。爲了救素素進京，是因爲情意，我佩服你是條漢子；可若此時爲了她分心，那你就是拎不清了，我鄙視你不分輕重緩急。”</p>
聽到鄭妙謹這樣說朱翊鏐，李之懌只好將溜到嘴邊的話生生咽回去了，想着眼下的形勢，朱翊鏐確實不是顧念兒女私情的時候。</p>
鄭妙謹接着說道：“皇帝雖然在我們這裏，可形勢並不樂觀，即便你認定娘會支持你，也要小心朝中大臣。我們挾持皇帝，無論怎麼說這叫以下犯上，勢必會遭人唾棄。你能保證朝臣知道你優秀就一定會認你爲主嗎？倘若有大臣知道皇帝扣押在我翊坤宮，抵死相諫怎麼辦？他們或許不敢把你怎麼樣，但爲了皇帝而赴死的硬漢子，我看我朱明王朝比比皆是。”</p>
朱翊鏐點頭表示認可。</p>
的確，大明最不缺的就是錚錚鐵骨的硬漢子。</p>
只要他們認定一件事，絕對可以前仆後繼寧死不屈，頭可斷血可流，也要力爭到底。</p>
就像張居正父親死時萬曆皇帝執意奪情，明知萬曆皇帝與李太后堅決不放張居正回家守制，可有多少人仍要站出來反對？寧可挨板子受廷杖之苦，也渾然不怕。</p>
大明王朝這樣的人數不勝數。</p>
說得好聽點，叫有氣節有擔當；說得難聽點，叫認死理不知變通。</p>
鄭妙謹言之有理，這一點朱翊鏐當然認同，無論怎麼說，他此舉叫謀朝篡位，不見得他比萬曆皇帝優秀就沒有人站出來反對他。</p>
倘若一個個跳出來以死威脅，就是不讓他繼位，的確是一件頭疼的事。</p>
所以這時候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絕不能掉以輕心，可不能自信地以爲天下人都希望他取而代之做皇帝。</p>
更何況他之前在京城的名聲……也就是現在逐漸扭轉過來了，原來有幾個不認爲他囂張跋扈臭名昭著？</p>
鄭妙謹又一本正經地道：“所以除了兩宮太后和大內總管張鯨，我覺得你還需要搞定一個人。”</p>
“內閣首輔嗎？”朱翊鏐心領神會，順着鄭妙謹的意思問道。</p>
“嗯。”鄭妙謹微微頷首。</p>
“哼！”</p>
朱翊鏐尚未來得及開口，他們卻聽萬曆皇帝氣咻咻地“哼”了一聲。</p>
“皇帝想說什麼嗎？”鄭妙謹扭頭問。</p>
“朕現在終於想通了，申時行像你與張鯨一樣，早已是他的人。”萬曆皇帝恨恨地告訴鄭妙謹，“你或許還不知道，當初申時行就是他暗中力薦，並擠走張四維，然後推上首輔的位子。原來這一切他早已經預謀好了。”</p>
“哎！”</p>
對此，朱翊鏐也只能深深嘆了一口氣，並沒有多作解釋。</p>
事到如今，再解釋有什麼用？</p>
誰能相信他，當初推申時行上位的初心，其實並不是爲了今日之奪位？</p>
只不過是萬曆皇帝非要走上一條“作死”的道路，讓他有什麼辦法呢？</p>
然而，現在肯定是解釋不清了。</p>
鄭妙謹同樣將目光投向朱翊鏐，只是帶着幾分欣賞的味道，好像在問萬曆皇帝所說是真的嗎？</p>
朱翊鏐如實回道：“申先生當初擔任臨時代理首輔的確是我的主意，但即便沒有我的舉薦，不久首輔的位子也將落到他的頭上，我只不過讓他提前了一年時間擔任首輔而已。”</p>
————</p>
“這麼說，那時候你就已經想好了要篡位？”鄭妙謹微微一笑，不禁豎起大拇指讚道，“真是個人才！”</p>
朱翊鏐無奈攤手一笑，“原本不是這樣，但現在已經解釋不清了。”</p>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那就不用解釋了，”鄭妙謹嫣然而笑，“反正我很欣賞你，這纔是做大事的人。”</p>
繼而，鄭妙謹將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一本正經地問朱翊鏐：“可此刻若將申先生召來，你有信心他會像張鯨那樣對你言聽計從嗎？”</p>
朱翊鏐想了想，搖頭回道：“暫時還不宜召見申先生來。”</p>
申時行的性格，他太清楚了。若論端水的水平，張鯨算老幾？申時行才叫厲害，在局勢尚不明朗的情況下，讓申時行站隊恐怕很難。</p>
最好的辦法是先等李太后回來，待局勢明朗穩定之後再召申時行，那時候指定說什麼就是什麼，申時行絕不會反對。這會兒朱翊鏐還不敢保證，至少不敢保證申時行會像張鯨一樣聽話。</p>
而萬曆皇帝一想到申時行也是朱翊鏐的人，他的心不禁又涼了幾分。</p>
內相張鯨外相申時行都是朱翊鏐的人，真不知他這個皇帝是怎麼當的？</p>
心想，倘若李太后回來也支持朱翊鏐，那他就算徹頭徹尾地失敗了。</p>
……</p>
陳太后心神不寧地回到慈慶宮，真的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夢。</p>
她怎麼也沒想到朱翊鏐竟聯合鄭妙謹挾持了萬曆皇帝。</p>
無論李太后回來後做出什麼樣的決定，總有一方要受傷。</p>
可着急歸着急，她又不敢表現出來，生怕引起下人懷疑。爲了掩飾內心的緊張，她只好打麻將。</p>
正打着，下人稟報說永寧公主求見。</p>
陳太后連忙放下，召見永寧公主。</p>
自打萬曆皇帝放永寧公主回府，永寧公主就特別留意，擔心萬曆皇帝會派人盯着她，壓根兒不敢出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