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負大明不負卿 >第1343章 錢知府服罪 侍生不侍死的理念
    錢永良被帶進來時,嚇得渾身瑟瑟發抖,都不敢與朱翊鏐對視。

    “你就是錢永良?”

    朱翊鏐打量着問道,見錢永良五十來歲年紀,方頭大耳,兩鬢斑白,模樣兒看起來倒有幾分正氣。

    錢永良此刻腦子裏一片空白,居然渾然不覺似的沒吭聲。

    “你給朕擡起頭來。”

    朱翊鏐威嚴地呵斥道。

    錢永良這才戰戰兢兢地擡頭看了朱翊鏐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將列有錢永良十條罪狀的奏本呈遞上來。

    朱翊鏐打開,只看到第一條就忍不住斥道:“靠,你居然有十二房姨太?霸佔了六個女子的初夜權?拆散了七對兒夫妻,難怪頭髮都白了呢?”

    可霸佔女子的初夜權……記得不是歷史上潞王喜歡乾的事兒嗎?

    不對不對,應該差不多是天下所有男人都喜歡乾的事兒。

    “喫空餉,貪墨了十萬兩銀子,這些錢都沒收了沒有?”

    “啓稟陛下,抄家時全部沒收。”右僉都御史朗聲回道,“包括其他款項,合計六十五萬兩銀子,此刻正在運往京師的路上,想必後天就能到。”

    “好。”朱翊鏐接着看,一邊看,一邊說,“霸佔官田,貪污受賄,利用職權之便明碼賣官,趕走宅子附近居民大興土木,連賑災款都私吞……”

    “靠!還慫恿老家百姓爲你修建一座牌坊?臉皮可真厚啊!”

    “怎麼還有一項罪沒有列入?”看完後朱翊鏐問都察院右僉都御史。

    “不知陛下是指什麼?”右僉都御史微微一滯,弱弱地問。

    “當日朕岳父送賀禮南下,途徑真定府時,錢永良以賄賂的方式,可是坑了朕岳父一把,若非太后出面阻止,朕岳父不死也得蹲監啊。”

    “這是臣的失職,請陛下恕罪!”右僉都御史只得這般回答。

    但其實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沒有調查清楚,而是因爲這件事兒牽涉到萬曆皇帝,所以也就沒有將這宗罪列到奏疏上,沒想到陛下哪壺不開提哪壺,就得挑出來這一件說事兒。

    申時行與馮保心知肚明,都不禁暗自責罵這位御史,皇上在意的一宗罪卻被你忘了,可真是夠失職的。

    “是沒調查清楚嗎?”朱翊鏐看似漫不經心地問,實則有心。

    “回陛下,其實,也不是……”右僉都御史唯唯諾諾地道。

    “那是因爲什麼?”

    “因爲當初這事兒可不止錢知府一人想幹,只不過他成功了。”

    “你是讚賞他聰明嗎?”

    “不是不是……”右僉都御史雅搖頭又擺手,“是因爲錢知府說,這件事兒的幕後主使是,是,是陛下的皇兄。”

    右僉都御使終於在朱翊鏐揪住不放的目光下說出來了。

    “你的意思是,皇兄想謀害朕的岳父嗎?”又到了表演技術的時候。

    “是。”

    “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朱翊鏐微微嘆了口氣。

    這事兒馮保早就心知肚明,知道是萬曆皇帝乾的,只是與申時行一樣,沒想到朱翊鏐竟忍了那麼久。

    “錢永良,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錢永良搖頭,其實自打朱翊鏐取而代之登基爲帝那一天起,他心裏就在打鼓,感覺大事不妙。

    這陣子已經藏得非常好了。

    本想辭官不做的,可好像朝廷又沒有動靜,加上泰和元年官員的待遇與福利又好,他又有點捨不得。

    抱着幾分僥倖的心理堅持,結果堅持出問題來了,被查……原來陛下不是不動他,而是要一劍封喉。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認命了。

    “他那些年輕的姨太們呢?”朱翊鏐又問都察院右僉都御史。

    “暫時還關押着,臣是想,待錢永良案子定下來,再做處置。”

    “她們有罪嗎?”

    “回陛下,錢永良走上這條路多少與女人有關,經常慫恿他幹壞事撈錢。”

    “都五十歲的人了,沒有錢,難道那些女人看中他的人或與他有真愛嗎?朕看不必關押她們,將她們都送往臺灣去吧,讓她們以後好好做人。”

    “臣遵旨。”

    “先下去吧。”朱翊鏐一擺手。

    都御使將錢永良帶走了。

    “陛下,錢永良被拘拿歸案,那真定府知府一職?”申時行問。

    “這個……”朱翊鏐掐指一算,臉上露出來一副爲難的神情。

    “萬歲爺當初派張四維的兒子張泰徵擔任知府助理,不就是有心栽培張泰徵讓他接任真定府知府一職嗎?”馮保在旁輕輕地提醒道。

    “朕的確有這個打算!”朱翊鏐點頭感慨地道,“只是朕擔心,張泰徵的父親張四維閣老,活不過今年呀,屆時張泰徵得回家守制三年。”

    “啊?”馮保訝然道,“張四維父親不是去年才過時的嗎?”

    “對呀!”申時行也道,“張閣老還不到六十歲呢,不會他父親剛死兩個年頭接着他就要告別人世吧?”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反正朕預感張閣老活不過今年啊。”

    一聽到朱翊鏐說“預感”二字,申時行與馮保都感覺十有八九就要成真,陛下的預感何時不準過?

    沉吟片許,朱翊鏐忽然道:“人死了其實什麼都沒了,朕一向主張侍生不侍死,與其侍奉死人,不如善待生者,活着的時候不好好侍奉,等死了燒再多的冥幣又有何用?”

    這話一出,嚇得三位大臣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所以你們說爲父母守制,需要二十七個月時間那麼久嗎?”

    “那萬歲爺的意思是?”馮保忙小心翼翼地問。

    “取消爲父母守制必須二十七個月的限制如何?”

    馮保沒敢搭話,也不想搭話,他是公公,這種議題還是留給有兒有女的外臣討論吧。

    申時行趕緊道:“陛下,大明以仁孝治天下,這樣有違祖制,恐怕不妥,會引來天下士人的反對。”

    朱翊鏐不經意地搖頭笑了笑:“朕就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不會同意。可朕想問你們,剛纔朕侍生不侍死的觀點,你們是否同意?”

    仍然沒有一個人敢搭話。

    朱翊鏐接着道:“父母健在時,接他們到身邊來,這樣表達孝心,不比等他們過世,跪在墳前磕頭燒香強嗎?朕不明白你們心中所謂的孝是什麼?”

    申時行與沈鯉兩個都不禁有幾分慚愧,聽到朱翊鏐這番說到他們心坎兒的議論,更不知如何搭話了。

    “虧得你們這些讀書人,動不動將仁孝掛在嘴邊,在京官員有多少與父母住在一起的?父母在世時爲什麼不好好陪着表達自己的孝心?非得待人死了回家守制二十七個月,以爲這樣就可以表明自己已經盡孝了嗎?”

    三位大臣都訓得面紅耳赤,尤其是申時行與沈鯉,確實沒有將父母接到身邊來,好好侍奉他們。

    朱翊鏐又感慨地道:“在朕看來,父母死後,子女對他們所做的一切,其實都不值一提,所以談不上什麼孝順,要表達自己的孝心,就該趁他們活着的時候。這纔是朕理解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而不是像你們推崇的那樣,非得守制二十七個月纔算孝。都回去好好想想吧。”

    三位大臣躬身而退,心裏都在琢磨同一個問題:皇上這是要廢除守制二十七個月的祖制嗎?若真如此,天下讀書人不是要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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