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帶着一肚子的怨氣與滿臉的傷痕回來了。
見劉守有這般模樣兒,萬曆皇帝又是氣又覺得好笑,問道:
“你這是怎麼了”
劉守有恨恨地回道:“那幫孩子自小便沒了爹孃,流浪在外,缺乏禮教,再加上得時學院又沒有教育好,所以他們一個個都沒個規矩。”
“那個努爾哈赤呢”然而,萬曆皇帝卻並不關心孩子。
“努爾哈赤自視甚高目空一切,而且帶領慫恿孩子們鬧事,罪大惡極,臣已經將他關起來了。”
“他沒有反駁”
“沒有,努爾哈赤非但沒有反駁,反而還很高興似的。”
“高興”萬曆皇帝一愣。
“哼,他想得倒美,居然自求與潞王爺關在一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還以爲什麼人都可以被關在詔獄裏呢。”
“那你將他關在哪裏”
“陛下,讓人送到刑部死牢裏去了。”
“哦。”萬曆皇帝點點頭,本來是想見努爾哈赤一面的。
可劉守有這一番陳詞又讓他忽然改變主意,還是先別見了,不然那傢伙更加得意,關他幾天也好。
待張鯨回來再作打算。
“那幫孩子呢”萬曆皇帝接着又問。
“依陛下之意,統一帶到衙門,讓他們的老師、父母前來認領。”
萬曆皇帝稍一沉吟道:“朕看也不必那麼麻煩了,還是放了他們吧。”
“”劉守有微微一滯。想着萬曆皇帝怎麼忽然又變得慈眉善目起來
“孩子畢竟還小,不懂事兒,倘若爲難他們,外界豈不說朕這個皇帝沒有容人之量,連孩子都不放過”
“陛下言之有理臣讓人馬上送孩子們回家或回學校。”劉守有本來也沒打算爲難孩子們,只是遵從萬曆皇帝的口諭罷了,既然萬曆皇帝都已經改口了,那他也不再說什麼。
至於孩子們用石子砸他的傷反正萬曆皇帝已經看到了,就當作是孝敬萬曆皇帝受的傷吧。
白小胖又來給朱翊鏐送餐了。
這傢伙還是臉大脖子粗,他是萬曆皇帝曾經賞賜給朱翊鏐的御廚。
與朱翊鏐在慈寧宮偏殿裏還生活了好一陣子,後來朱翊鏐祕密離京,沒有帶他與付大海走,將他們兩個留下。
這次朱翊鏐蹲監,特意讓李太后傳旨,指定讓白小胖負責他的飲食。
一來責任到人,倘若出岔子,人頭來見。這是李太后下的懿旨。
二來也是朱翊鏐的信任,出於安全考慮,他指名要白小胖負責。
所以,自打關進詔獄裏,朱翊鏐的飲食一直都是白小胖親自送。
白小胖的手藝自然沒得說。
伙食嘛,自己人負責,又有李太后的懿旨,當然很不錯。
而且,這時候萬曆皇帝也不會怎麼樣,雖然萬曆皇帝沒有開口,是錦衣衛指揮使的主意,哦不,應該說是朱翊鏐自己要求關進詔獄的,可外界誰不認爲這是萬曆皇帝的授意呢倘若這時候朱翊鏐在詔獄裏出了事兒,萬曆皇帝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由自己人負責當然更好了。
看,每頓葷素搭配,吃了睡,睡了喫,若不是擔心荊州城那邊的生意,又想念那邊的人,蹲監於他而言,簡直就是過着神仙般的日子。
“潞王爺,有件事兒不知該不該告訴你”白小胖趁朱翊鏐喫飯時說。
“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我是想說來着,可是又怕潞王爺擔心。這時候潞王爺擔心無益。”
“那還是說的,不用擔心我。”
“哦,那我說了哈。”白小胖道,“努爾哈赤爲了給潞王爺辯白,竟帶領一幫孩子游行示威,還將錦衣衛指揮使給砸傷,最後被抓起來了。”
“真蠢”儘管朱翊鏐內心感激又感動,可嘴上還是毫不留情地罵道,“我還需要他辯白他一辯豈不越辯越黑真是蠢到家了,豬頭一個。”
白小胖本就一副憨憨的模樣兒,摸着自己腦門兒問:“潞王爺,怎麼就越辯越黑爲潞王爺辯白的人越多、陣勢越大,給皇帝爺造成的壓力不就越大這可對潞王爺大大有利啊”
“你也聰明不到哪兒去。”朱翊鏐放下碗筷,沒好氣地白了一眼。
“潞王爺,能否給解釋解釋”白小胖帶着央求的語氣道。
“這時候我可不希望與任何人扯上關係。努爾哈赤雖是外族人,可他祖父是建州左衛的指揮使呢,如此賣命地爲我辯白,讓別人怎麼想”
“哦,原來潞王爺擔心這個。”白小胖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不過這個努爾哈赤倒真關心潞王爺,很夠義氣,聽說他有意領頭遊行示威,又不阻止孩子們用石子砸錦衣衛指揮使,目的就是想蹲監與潞王爺關在一起。”
“真是豬頭。”朱翊鏐又罵道。
“就是,詔獄豈是隨便一個人能夠進來的一般人都沒這個資格關進來,他是外族人,看來對本朝的禮法制度並不熟悉,但那人其志可嘉。”
“那他現在被關在哪裏”
“刑部死牢。”
“那不是關押重犯之地嗎”朱翊鏐怔愣道。言下之意,努爾哈赤爲他辯白幾句就被關進刑部死牢犯得上嗎
白小胖如是般回道:“可能當時錦衣衛指揮使受傷生氣的緣故,再加上知道努爾哈赤是覺昌安的孫子,也算有點身份,所以錦衣衛指揮使比較重視。”
“那遊行示威的孩子們呢”朱翊鏐又關心地問道。
白小胖如實回道:“本來要將他們關在衙門裏的,讓孩子的老師和父母親自來接,可皇帝爺說不必那麼麻煩,最後將孩子全都放了。”
“嗯,那就好”朱翊鏐點點頭,雖然感謝努爾哈赤和孩子們的挺身而出,可他並不贊同這樣的方式。
只是在白小胖的面前,他不願意做更深層次地剖析,倒不是說不相信白小胖,而是真的說來話長,絕非三言兩語就能夠解釋得清,況且這監獄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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