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作甚”張鯨臉色更加陰冷。
“進宮見萬歲爺。”
“你什麼時候搭上萬歲爺了”
“奴婢發現老爺與潞王爺暗中有來往之時。”張鵬聲音顫抖。
“孃的,你是想害死老子嗎”張鯨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
“老爺,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說,爲什麼揹着我搭上萬歲爺若有半句謊言,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奴婢缺,缺錢”
張鵬的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張鯨已經破口大罵開了:
“你這豬油蒙了心的混賬東西,平時老子待你不好嗎你手上還不寬裕錢不夠花嗎最近你都做些什麼,老子全都打聽清楚了。在京城你算哪根蔥老子每天都如履薄冰夾着尾巴做人,你卻在外攀龍附鳳張牙舞爪,是嫌自己命長死得不夠快嗎”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你不過是一管家,外界都在說老子現在像極了當初的馮保,難道你不知道馮保與他府上大管家的下場嗎前車之鑑,老子之所以沒有給你捐一個像樣的官兒,就是怕你像徐爵一樣,到最後不僅害了自己,還給老子惹一身騷。”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張鵬被罵得已經不知如何懇求了,似乎只知道求饒。
張鯨徑自問道:“上次潞王爺替身的事兒,也是你向萬歲爺通報的吧”
“是,是。”張鵬弱弱地回答。這時候他可不敢撒謊。
“老子還納悶兒呢,如此機密的事兒萬歲爺是如何知道的,原來是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混賬玩意兒。”
“奴婢該死,老爺饒命”
“哼,想得倒美,你幹了這麼多的壞事兒,覺得老子會放過你嗎你是沒有正確地認識自己,還是沒有正確地認識老子況且潞王爺什麼人你不清楚即便老子肯饒你,潞王爺會答應嗎”
見張鯨不依不饒,爲求活路,張鵬只好硬着頭皮壯着膽兒說道:
“奴婢不明白,如今老爺深得萬歲爺的寵信,而潞王爺早已被褫奪封號貶爲庶人了,叫他一句潞王爺是擡舉他,老爺爲何如此懼怕潞王爺與之交往,也要背叛萬歲爺呢”
張鯨白了一眼,斥道:“老子沒與你解釋過嗎別看潞王爺已被褫奪封號貶爲庶人,可他依然得罪不起。當初張誠如何外界都以爲是馮保扳倒的,但其實正是潞王爺暗中使勁兒。”
“可當時潞王爺還是潞王爺啊”張鵬弱弱地辯解了一句。
“你這不知死活的狗東西,老子就讓你死得瞑目。潞王爺被褫奪封號貶爲庶人完全是他自請的,你知道爲何嗎就是不想被`潞王`這封號所束縛,想要一個更大的施展空間。”
“庶人一個還能有多大施展”張鵬又聲若蚊蠅地嘀咕了一句。
“你真是死到臨頭竟還不自知潞王爺爲何敢三番兩次地偷偷進京你這豬腦子想過沒有他仗着什麼老子今天讓你死得明白明白,不妨告訴你,前首輔張居正或許依然活在人世。”
“”張鵬驚愣,但隨即說道,“即便如此,可張居正如今被清算,已成爲大罪人一個,還能如何”
“衝你這句話,足見你有多愚蠢。張居正有多少門生故吏忠於他的不僅有文將,還有武將,假若他真的與萬歲爺較勁兒,萬歲爺的勝算也不過五五。再加上有如神助一般的潞王爺,你可知道最後的結果嗎”
張鵬深不以爲然地道:“老爺是否太漲他人威風了張居正生前倚重的大臣不是已經全被萬歲爺拿下了嗎況且張居正再厲害,也不過是一位臣子,萬歲爺想要扳倒他,只需要一道旨意那麼簡單,事實也證明如此,何懼來哉”
“你懂個屁萬歲爺拿下的只是北京城裏的官員,要知道張居正入閣十六年秉持國政十年,滿朝上下幾乎都是他的人。況且萬歲爺如今選擇的道路與張居正背道而馳,可謂倒行逆施,很快就會弊端凸顯舉步維艱,天下人眼睛都是雪亮的,勢必懷念張居正的好,到那時候倘若張居正與潞王爺聯手拍案而起,結果你還能想象嗎”
張鵬依然不信,又說道:“潞王爺雖然敢進京,可他也只敢偷偷地來,生怕被萬歲爺發現了,這時候潞王爺恐怕已經被,被抓了吧”
“莫非老爺提前通知了潞王爺”所以張鵬提心吊膽地問道。
“哼”張鯨只是哼了一聲。
“奴婢實在想不明白,老爺爲何如此偏袒潞王爺”張鵬深深嘆了口氣,一副痛心疾首好像爲老爺感到不值的樣子。
“哼,你是不會明白的,你確實不會明白,或許永遠也不會明白”張鯨喃喃地道,“當初若不是潞王爺,我或許也像張誠那樣死得不明不白。”
張鵬又道:“只要萬歲爺把心一橫,奴婢不認爲潞王爺還能逃出京城。”
“哼,我真想留你一命狗命,讓你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最後的結局。”張鯨恨得咬牙切齒,“且不說潞王爺自己的手段,他可作掩護的地方多着呢,不說宮外如首輔申先生,就是宮裏,如兩宮太后、永寧公主與駙馬,都可以爲潞王爺出生入死,你知道嗎”
“那又如何眼下誰也拗不過萬歲爺是事實。”張鵬猶然不信。
“你這豬頭,難道萬歲爺還會明着抓潞王爺,將他一刀殺了嗎我大明皇帝就只有殺大臣,卻沒有殺親兄弟的,以萬歲爺的性子更加不會。可在暗中,以潞王爺的腦子,他有一百個方法可以逃脫。算了算了,老子也不想與你多費脣舌。該享受的你也都已經享受過了,現在可以安心上路。”
一聽這話,張鵬又是嚇得渾身顫抖連連求饒:“老爺饒命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
“哼”張鯨又哼了一聲,這才朝外頭喝道,“來人。”
張星很快推門而入,躬身畢恭畢敬叫一聲:“老爺。”
張鯨一擺手,背對着張鵬。
張星給張鯨倒了一杯茶遞上去,“老爺喝杯茶消消氣兒。”
張鯨一仰脖子,咕咚兩口。
繼而,張星又給張鵬倒了一杯,“張大管家,也給你倒一杯吧。”
張鵬一來感覺周身發冷,二來對張星沒起疑心,再者見張星給老爺張鯨倒的也是這樣一杯茶,所以也沒有多想就咕了幾口下肚。
張星接着還故意問道:“老爺,如何處置張大管家”
張鯨沒說話,只是一擺手。
張星立馬兒出去了。
張鵬喝了幾口茶,感覺嗓子沒那麼幹燥了,又開始求饒。
“懇請老爺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放肆了。”
張鯨也沒有轉身看,只是冷冷地道:“你還有半刻的活命。”
“啊”
“你這杯茶加了毒,毒性很快就會發作,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哇”
張鵬“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正想痛罵張星,卻已然發現嗓子冒煙似的竟說不出話,只能瞪着張鯨。
“別怪我無情,是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會給你一個全屍的。”
張鯨陰森森地說道,依然沒有轉身看張鵬。
很快,張鵬只覺得五臟六腑即將要迸裂了般,滑倒在地上亂滾,口裏直吐白沫,咄嗟之間便蹬了腿兒。
張鯨這才拂袖而去。
出門見張星他們一衆人果然躲得遠遠的,便擡手招張星。
張星忙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了。
“老爺。”
“那個女人呢”
“還綁着,嚇了半死。”
“索性也給她倒一杯茶吧,這樣他們黃泉路上就不愁寂寞了。”
“奴婢也是這樣想的。”張星心裏暗自高興。這下好了,自今日起他肯定就順理成章成爲張府第一大管家。
“處理乾淨,別給人留下口實。”
“奴婢明白,老爺放心,奴婢親力親爲,絕不讓第二個人動手摻和。”
張鯨揚長而去。
張星忙又跑回去,衝帶來的一幫侍役吩咐道:“你們送老爺回府,我與張大管家還有幾句話要交代。”
“都回去吧。”見還有人在猶豫,繼而張星又威嚴地補充了一句。
一幫侍役都隨張鯨去了。
獨留下張星一人,他終於沒能忍住捧腹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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