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朱翊鏐搭話，李之懌便幫襯着說道：“鄭姐姐，大哥當然對你有情有義啦，不然也不會想到你，來這兒等於是將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只是在大哥的心目中誰也比不上母后。”</p>
“之懌這個解釋滿意不？”朱翊鏐同樣望着鄭妙謹問。</p>
反正他對李之懌這個解釋很滿意。</p>
鄭妙謹也沒有明確回答，而是又問道：“在你心目中最愛的人是太后？”</p>
“那當然。”朱翊鏐毫不猶豫地回答。</p>
開玩笑，來到這個世界當然與李太后最親最愛李太后了。若非李太后，不說他能不能蹦躂到現在，能不能活到現在恐怕都是個大問題。</p>
“之懌呢？”鄭妙謹又問，“你對之懌的愛也遠遠不及太后嗎？”</p>
“對我孃的愛是親情，對之懌的愛是愛情。親情與愛情怎好比較？”</p>
“那之懌與我好比較吧？”鄭妙謹嫣然一笑，也不感到彆扭難爲情。</p>
朱翊鏐沒好氣地起身離去。</p>
鄭妙謹卻哈哈大笑。</p>
任憑李之懌有多聰明，一時她也看不明白，於是不解地問道：</p>
“鄭姐姐，你笑什麼呢？”</p>
“我也不知道笑什麼，總之開心。”鄭妙謹燦若桃花。</p>
“虧得鄭姐姐笑得出來，如今外頭都在尋找大哥，萬一查到這裏，咱一不小心露了餡兒怎麼辦？”</p>
“放心，這事兒包我身上，保證皇上找不到你們。”鄭妙謹信誓旦旦，就好像早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p>
“有鄭姐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p>
“之懌知道太后爲何偷偷出宮嗎？”鄭妙謹又問李之懌。剛纔問朱翊鏐，朱翊鏐等於沒有回答避開了。</p>
“嗯。”李之懌點了點頭，但她也沒有明確告知張居正在世，而是回道，“母后是爲了大哥纔出宮的。”</p>
“去了哪裏？”</p>
“江陵。”</p>
“爲什麼要去江陵？”</p>
“因爲大哥在江陵啊！母后肯定沒想到大哥卻進京來了，所以他們母子倆就這樣岔開了。”</p>
“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鄭妙謹警覺地盯着李之懌問。</p>
“按理說，咱們是一條心，不該瞞着鄭姐姐。”李之懌十分爲難地道，“可此事非同小可，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能不能說，實在做不得主，要不鄭姐姐還是去問大哥吧。”</p>
“我晚上可以一個人睡的。”李之懌接着又刻意補充了一句。</p>
鄭妙謹不禁莞爾一笑，道：“你這個妹妹我認定了。”</p>
“我也已經認定你這個姐姐了呀！”</p>
“你真的一點都不喫醋？”</p>
“要說一點都不喫醋，那肯定是騙人的，但我知道不能獨佔大哥，好東西要學會與姐姐分享嘛。”</p>
“可男人不是好東西啊。”</p>
“姐姐這話怎麼聽起來像是罵人呢？”</p>
“但願他是個好東西。”</p>
“大哥一定不會讓鄭姐姐失望的。”</p>
“你真是一個善良的姑娘，處處都在爲他着想，要不咱倆一起吧？”</p>
“一起去問大哥嗎？”</p>
“一起去找他，晚上你也別一個人睡了，我也不想一個人睡，你看如何？”</p>
“……”</p>
鄭妙謹顧盼生輝一臉的憧憬。</p>
李之懌卻啞然怔愣當場，臉色頓時如同熟透了的紅蘋果。</p>
……</p>
西暖閣裏。</p>
萬曆皇帝依然在盤問永寧公主。</p>
這已經是第二天了。</p>
無論問什麼，永寧公主都搖頭不知還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p>
可萬曆皇帝相信自己的直覺，不問出什麼來就不放永寧公主回去。</p>
第二天的“審問”又開始了。</p>
只是變了一個風格。</p>
萬曆皇帝改變策略，曉之以情地問道：“二妹是不是覺得皇兄對你不夠好？”</p>
“沒有啊！”</p>
“那二妹爲何要欺瞞皇兄？”</p>
“昨天就與皇兄解釋過，是孃親讓我這麼做的，如此機密之事我哪敢問？如果皇兄一定要說我欺瞞你，那我也沒辦法，任憑皇兄處置便是。”</p>
“二妹言重了，朕與你是親兄妹，處置你作甚？朕不過想知道實情罷了。二妹啊二妹，朕也很難啊！”</p>
萬曆皇帝感慨地說道。只是感慨中還夾雜着幾分無奈與悲傷。</p>
“皇兄難什麼？”</p>
在萬曆皇帝面前，永寧公主很想跳開李太后與朱翊鏐。所以見萬曆皇帝那樣一副神情，便趕緊問道。</p>
“二妹女兒身，不知朝中事。朕雖然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可怎麼不難？”萬曆皇帝幽幽然地道，“想朕十歲登基，年紀尚小，只得依靠娘與張居正秉持國政，外界都說張居正儼然攝政王，可以當面斥責“”朕，朝臣有事稟報朕不如稟報他。二妹能理解朕的心情嗎？”</p>
永寧公主不吭聲，心想如果不是張居正與娘，豈能迎來大盛世？爲什麼反過來卻要責怪張居正呢？皇兄與弟弟果然不是一路人啊！</p>
萬曆皇帝接着說道：“不瞞二妹，你知道嗎？待張居正去世，朕內心居然有一種莫名的歡喜，感覺頭上那座大山終於倒下，朕可以當家做主了。可二妹知道當家做主有多難嗎？滿朝上下都是張居正的人，朕感覺處處掣肘。”</p>
“所以皇兄如此嫉恨張居正？”</p>
“還不止呢，二妹知道外界關於娘與他的曖昧傳聞嗎？”萬曆皇帝幾近於咬牙切齒地說道，彷彿終於將憋在心裏頭多年的話說出來了。</p>
“皇兄豈能勿信人言？娘若知道你這樣想會很傷心的。”</p>
“娘偷偷出宮，像皇弟一樣，根本不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二妹，朕難道就不傷心嗎？”</p>
“皇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p>
“二妹但講無妨。”</p>
“雖然我是女兒身，不懂國事，但也知道沒有張居正，就沒有本朝盛世。娘如此器重張居正，皇兄卻背道而馳，到底是皇兄所作所爲先讓娘傷透了心逼得娘只得一心撲在佛宗上，還是孃的所作所爲先讓皇兄傷透了心以致於皇兄連娘都敢一道憎恨呢？”</p>
萬曆皇帝忙辯解道：“二妹不要斷章取義，朕沒有憎恨娘。”</p>
“怎麼沒有？娘只是賞識張居正，張居正也感激孃的言聽計從，並不是外界所傳言的那樣，他們的曖昧傳聞本是子虛烏有，皇兄居然相信，還不是憎恨張居正連同娘也一道憎恨嗎？”</p>
永寧公主雖然爲李太后、張居正而辯，但她說話的語氣很輕，生怕火上添油惹萬曆皇帝氣上加氣。</p>
“二妹是批評朕做得不對？”</p>
“不敢。我只是感覺到孃親無奈、傷心，所以纔會醉心於佛宗。”</p>
“朕幾個妹妹，就屬二妹與娘最說得來，你確實與娘也最像。娘這次偷偷出宮，去哪裏想必也與二妹說了，朕本就感覺很難，倘若朕身邊最親近的人都與朕唱反調，那朕豈不是難上加難？說得難聽點，這是打朕的臉啊！”</p>
“皇兄，多說無益，還是等娘回來再說吧。皇兄如果敢問娘，不妨問問，娘爲什麼要揹着皇兄行事呢？母子之間應該沒有什麼無所隱瞞纔對呀！”</p>
“娘一定是爲了皇弟。”萬曆皇帝言之鑿鑿地道。</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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