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楚謝一擺手:“沒這麼多規矩。”說着,晉楚謝視線就別過小玉,悄然落在了熟睡中的晉楚染面上。
小玉忙讓了身,“六姑娘恐是最近伺候老祖宗太過勞累,一回來就睡着了,奴婢看六姑娘臉色不大好,實在不放心就擅自做主請了二少爺過來瞧瞧好壞。”
晉楚謝“嗯”一聲,隨即走過去牀邊坐下。
晉楚染面色很是蒼白,就像昏黃燭光下的一張慘淡白紙,小小的瓜子臉龐上已經塗滿了憔悴的疲倦,嘴脣也沒有一絲血色,即便睡着了一雙眉仍舊蹙着。
晉楚謝嘆息一聲,稍一側臉對小玉、小蓮道:“你們先出去。”
隨後小玉、小蓮悄步退出。
門被輕掩上,晉楚謝擡手掀開被子一角,輕輕抓過晉楚染的胳膊小心放在自己腿上,隨即捲起晉楚染的袖口,將纖長的兩指輕覆在她雪白的腕上,凝神靜氣,好生切了脈,脈搏時緩時沉,罥煙一般,他不禁蹙了眉頭,須臾過去,晉楚染猛地翻了個身,倒把晉楚謝嚇了一跳,目光不禁怔怔地盯着晉楚染的後背,他還沒診完,隨後他想再把晉楚染身子扒拉過來,卻怎麼都弄不動,晉楚謝沒有辦法就使了個大勁兒,原本熟睡的晉楚染被驚動,她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再又抻了個懶腰,並不曉得晉楚謝已在身邊,面色略顯痛苦地半坐起,“小玉,又怎麼了?”說時,她眼睛依舊沒有睜開。
晉楚謝看着晉楚染剛睡醒蓬頭垢面的樣子,不免覺得好笑,片刻,他淡淡道:“終於醒了?”
晉楚染一聽聲音,猝然一驚,十分睡意當即就打散了八分,一掙目,驚訝的盯住眼前的晉楚謝問:“二哥哥,你怎麼在這裏?”
晉楚謝笑,“小玉怕你有事,就叫我來看看。”
晉楚染輕嘆一聲,“我能有什麼事?”
晉楚謝問:“你幾日未睡?”
晉楚染道:“三日。”
“三日?!”
晉楚謝震驚了。
晉楚染笑“嗯”一聲,彷彿沒什麼大不了的。
晉楚謝蹙眉道:“難怪,”隨後,又正色道,“你這身子可不能再這樣了。”
晉楚染並不在意:“我身子向來都還算康健。”
晉楚謝道:“再康健的身子也抵不住你這麼折騰作踐。”
晉楚染一低眸,轉身下牀趿起鞋子,輕籲出一口氣道:“可我也是沒有辦法。”
晉楚謝看住晉楚染道:“這世上就沒有事情是沒有辦法的。”
晉楚染回視晉楚謝“嗯”一聲。
晉楚謝含笑:“我雖不甚十分清楚秋爽齋的事情,但也大致能猜得幾分。”
晉楚染俏皮一笑,“是嗎?”
晉楚染一掙眉。
晉楚謝看着晉楚染道:“面色?白,神疲乏力,髮色不澤,脣甲淡白,乃因氣隨血耗,氣主呴之,臟腑經絡、形體官竅失之濡養,更伴有少陰病,少陰半表半里,正虛邪盛之症。”
晉楚染聽得傻了,“我哪有你說得這麼誇張!可是要死了?”
晉楚謝看住晉楚染道:“你再熬個兩三日就一點都不會誇張了。”
晉楚染“啊”一聲。
晉楚謝道:“這張方子入了秋爽齋想來你是能養個十天半月了。到時候陪我去八大街的寬窄胭脂巷子。”
晉楚染訝異的看住晉楚謝,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胭脂巷子?”她問。
晉楚謝擡手一摸晉楚染的前額,含着笑點頭:“我是去找人的!”
晉楚染好奇:“找誰?”說着,她抓一抓自己的下顎,小聲道:“難不成寬窄胭脂巷子裏的庸脂俗粉如今都成了清水芙蓉?”
晉楚謝盯住晉楚染,“想什麼呢!”
晉楚染笑道:“能讓二哥哥這樣挑剔人都心心念唸的姑娘,我定是要去一堵芳容的!”
晉楚謝不免瞟一眼晉楚染,“就不該跟你說!”
晉楚染一挺眉,“二哥哥不跟我說還能跟誰說去?”
“你好生將養吧!”
晉楚謝笑嘆着搖一搖頭。說完,他就轉身步出屋子。
晉楚染“切”一聲,目送着晉楚謝的背影:“什麼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過了一會兒,小玉進來問:“二少爺走了?”
晉楚染正在小榻上盤腿看書,點一點頭:“走了。”
小玉過來問:“六姑娘好些了沒有?”
晉楚染“嗯”一聲。
小玉面上含笑:“這就好了,”說着,她走到月窗邊拉開了藕色窗紗,旋即一股清新的氣息透入屋子,“外頭剛下了一場雨,空氣很好呢!”
晉楚染緩緩放下手裏的書冊,側頭望一眼外頭,“咱們府中池子裏的荷花開了沒有?”
小玉想了想道:“奴婢不曉得,但算着日子應該是快了吧!”
晉楚染一笑,跳下小榻,“我去看看!”
小玉忙攔住:“六姑娘身子還未好呢!”
晉楚染一掙眉,“我挺得住!”跟着,她擡手指一指案上方纔晉楚謝剛開好的一張方子,又道:“對了,你不必跟着,你待會兒帶着方子去秋爽齋告知老祖宗一聲。”
小玉“哦”一聲。
於是,晉楚染帶着小蓮出來落英閣,來到園子裏,微風送來陣陣清香,信陽侯府的地氣雖沒有紫薇城裏的暖和,但滿池的荷花果然也是已經盛開了,雨後的荷葉上棲着許多小水珠,在清潤陽光的照射下金光閃閃,非常美麗,淡粉色的花朵在波光粼粼的池面上就像一個個羞答答的小姑娘,金黃色的蕊,嫩黃色的蓮蓬,襯得朵朵荷花更加粉嫩嬌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