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楚染擡眸:“殿下不老實。”
軒轅季風挑眉:“本王怎麼不老實了?”
晉楚染笑着再反問:“殿下果真不明白我的用意?”
軒轅季風卻看住晉楚染輕嘆了一聲:“本王現在根本已經不在乎父皇怎麼看。”
晉楚染搖一搖頭道:“不,殿下在乎。”
軒轅季風聽言,心頭倏忽一怔。
之前從未有人能像晉楚染這般輕易就看出了他心中真正所想。
晉楚染朝小玉使了個眼神。
小玉退下。
晉楚染輕輕握住軒轅季風的手道:“殿下就是因爲在乎纔會在靖州這樣拼命,殿下也正是因爲在乎心裏纔會有如此多的不甘。”
軒轅季風驚住了。
她居然什麼都知道。
她居然把他看得這樣透徹。
軒轅季風覺得他在晉楚染的面前就像是一個透明人。
這個世上真的有如此跟他心意相通的女人麼?
“你是爲了信陽侯府才這麼做得嗎?”
晉楚染搖了搖頭:“我是爲了殿下。”
片刻後,軒轅季風眉宇一蹙,忙一把回握住晉楚染的手:“不要離開本王好麼?”
晉楚染笑了笑:“殿下說笑了,我是靖王妃,怎麼離開?”
軒轅季風輕籲出一口氣。
隔日,從靖州發去京都的快馬捷報就已經被小祿子好生送到了軒轅雄風的手上,軒轅雄風翻開看後,曉得是靖州大捷,軒轅雄風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插着紅羽的大捷急報,因而一時不免喜上眉梢,整個人都變得神采飛揚起來,昂首挺胸的邁開了大步去上了早朝,早朝一個時辰,軒轅雄風就誇了軒轅季風半個時辰,卻還在讚不絕口:“靖王文武雙全,身在靖州區區城防軍竟也使得絕佳妙計讓荊楚十萬大軍整整退兵二十里,有子一人,堪比軒轅二十萬大軍揮師而下,朕心實在頗得寬慰!”
“靖王確實頗有皇上當年英武雄姿!”
晉楚是道。
軒轅澤粼身爲太子自然也在朝上,爲衆臣之首,卻只是靜靜站在軒轅雄風面前聽着,心中羞愧難當,不覺就微微頷下了首去,因着軒轅雄風今日一直在前朝大讚軒轅季風文武兼濟,所以軒轅澤粼面上一時就被軒轅雄風的話弄得很是難堪。
本來前朝許多大臣對於軒轅澤粼的太子之位一直都頗懷有幾分觀望的態度,直到軒轅季風因爲德妃的事情大鬧了一通後被軒轅雄風一怒之下遣到了靖州去當了靖王,這些人前人後的閒言碎語才稍稍消停了些,但今日軒轅雄風卻又這麼反口一說,搞的大臣們心裏又都開始忍不住更生出了幾分暗暗的猜測來。
若說前朝有十成的大臣,那麼應該有八成都是不大看好軒轅澤粼的,並不是因爲軒轅澤粼才幹比之軒轅季風差上多少,而是一直以來軒轅雄風都不大寵愛皇后,自然也就不大喜歡軒轅澤粼。
跟着,軒轅雄風大笑了兩聲,又繼續說道:“德妃生來聰慧賢淑,因而靖王也深得其要!”
這一句一句就宛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子深深剜在軒轅澤粼的心上。
他不明白。
爲什麼不管他多麼努力。
但在軒轅雄風的心裏他卻永遠都比不上軒轅季風的一星半點。
若換成是他也一樣可以!
軒轅雄風話音未落,北堂熠煜卻就側走一步道:“皇上今日已經在衆臣面前吹噓了靖王大半個時辰,皇上可是心裏有意要將靖王召回京都來?”
其實朝上幾乎所有的大臣心裏都有這個疑問。
但同時衆臣也都知道軒轅雄風的答案十有八九是肯定的。
所以纔沒人提起這話茬。
因爲衆臣心裏明白這話茬只能由軒轅雄風提起。
軒轅雄風乃是軒轅帝王,要面子是肯定的。
軒轅季風原本就是軒轅雄風遣去靖州的,因而無論誰提這話茬,但凡軒轅雄風點了頭,就都會好像是握住軒轅雄風的胳膊讓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一樣。
誰敢?
北堂熠煜這話一說完,衆臣心裏都不禁感到了一陣顫顫。
北堂熠煜自然也是知道,但爲了不讓軒轅季風回到京都來他也只能這麼做。
以命相搏罷了!
晉向鄴隨即側眸看了一眼北堂熠煜,心裏忖度,北堂熠煜這一句話竟就好生堵了軒轅季風回京都的路,也堵了小六回京都的路,心裏就已經忍不住恨恨了起來,於是忙也驅身上前道:“靖王少年英武,足智多謀,靖州地處邊境窮匱而苦寒,靖王也飲冰食檗,以儉養德,克勤克儉,一戰便大獲全勝,頗得皇上一脈之嫡傳。”
“嫡傳?”
左都督司徒立一面亮聲質疑,一面側過頭去緊緊視住晉向鄴:“這嫡傳二字也是什麼人都能當得起的?”說着,司徒立不乏好笑一聲:“想來德妃娘娘至死,皇上也並非賜予過其皇后尊銜吧?信陽侯爺信口雌黃了!”
晉楚是卻也抽身更上前一步緩聲道:“左都督!德妃娘娘雖至死未曾獲封至皇后尊銜,但前朝後宮又有誰人不知,德妃娘娘一直以來都是寵冠六宮,且靖王也一直都是皇上最爲看重的皇子。”
北堂熠煜輕笑了笑:“可最後卻也是靖王在文德殿前無理取鬧,深深傷了皇上的心。”說完,北堂熠煜就擡眸視住軒轅雄風。
晉向鄴還要再說,軒轅雄風卻就輕嘆了一聲道:“朕無意要靖王回京都,”說着,軒轅雄風就低眸看了一眼北堂熠煜,才又朝下頭衆臣環視了一圈道,“靖王既然在靖州能大展拳腳,朕也不必橫加枝節,靖州一直以來都是幾國兵家必爭之地,荊楚、蠻族都虎視眈眈,且靖州爲軒轅險境要塞,若是靖州一失,隨後豐州十二城便會轉瞬陷入危機,只是一直以來朕都苦於靖州離京都太遠,實在難以顧及,如今有靖王替朕安穩鎮守,朕倒也能多存幾分放心。”
軒轅雄風的話已經無可再說。
既平息了前朝的爭論不休,也肯定了軒轅季風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
一時無聲。
其實朝堂之上最爲軒轅雄風這番話感到心痛的也就是軒轅澤粼了。
軒轅澤粼一句話沒說但心裏卻好像萬馬奔騰而過,經歷了一場極激烈的辯駁。
他輕輕籲出一口氣。
北堂熠煜曉得,不禁側眸看一眼軒轅澤粼。
軒轅澤粼稍稍低眸,眼睛裏空洞無光。
含着一絲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