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散亂的隊伍自北邙山西側奔逃而來,不下數千。除少數被衛玄派人自城西截住,大部分一見偃師在交戰,卻是轉而又向南奔逃。
在潰兵後方,纔是銜尾殺出來的河北義軍先鋒。
小平津關與其說是關卡,莫不如說就是個渡口。只是前漢爲了抵禦黃巾起義所設,以爲屏障的非是北邙山,恰是黃河天險。
一旦對方無視天險橫渡,這邊又沒有後援,失守便也是應有之意了。只是連一天都沒守住,卻是讓衛玄難掩頹色。
他同來護兒一樣,眼見仗打到這個份兒上,茫然之餘都是心中悲憤。很想問問,大隋這是怎麼了?偏又不知該去問誰。
如果李大德在,或許能說出個一二三來,甚至於排出幾種不同的說法讓他挑。可惜此刻某槓精正喫着火鍋唱着歌,尚且不知道這邊發生的變故。
又或者幸虧他不知道,不然沒準會拍手叫好,早早的氣死這位悲憤欲絕的老將軍。
城內交戰的雙方在此等變故下各自收攏。
李世民帶着兵馬徐徐後退,只是手下的士兵們臨走時還都深情回望,叫某人好不難爲情。
“秦大哥再見啦~”
“下次再聚哈!”
“有空來河東玩兒啊!”
對面,秦瓊黑着臉坐於馬上,也不搭話。羅士信在他身旁嘰嘰咕咕的笑着,手裏的鐵槍耷拉在地上,幾近拿捏不住。
“嘩啦!”
街旁一處被匾額木架覆蓋的廢墟里發出一陣響動,卻是爬出個全身黑甲的士兵來。在原地茫然的看了一圈兒,便小跑着去追前面正徐徐撤退的隊伍,臨走還衝這邊揮了揮手。
“那啥,俺走了,回見哈!”
“……”
秦瓊握着長鐗的胳膊動了動,扭頭看向另一側的裴行儼,皺眉道:“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不然呢?”
後者正不自覺的揉着發麻的雙臂,聞言便哼道:“留得住他們麼?”
秦瓊一陣沉默。
這幫人雖說逗比了一點,但戰力是真的強。又或者說,這抗擊打能力太變態。他這邊打的胳膊都酸了,對方愣是一人不損。一邊喊着“秦大哥你好”,一邊把刀子剁到他臉上。
“李成那小子就是這裏面出來的吧?李氏……嘿,你瞧着吧,這天下可是越來越熱鬧了!”
裴行儼這邊搖頭晃腦,也不知暗指什麼,說着便調轉馬頭。
“整飭城防吧!隋軍雖是退了,但後來的這夥人也不知是敵是友,須得防備!”
語氣雖然感嘆,但興奮居多。
這場仗,畢竟是他們贏了!
一場大雨落下,河洛八關便又少了一關。
雖說彼時洛陽戰場上的態勢仍是隋軍主攻,打得盧明月前軍兵馬不斷潰散。可在整體局勢上,幾支義軍勢力卻已然完成了對東都的戰略包圍。
皇帝還不自知,各路隋軍義軍也都打得茫然,但有人卻已然看明白了。
沙河溝東頭地主大院,某大型火鍋現場。
“這麼說,裴仁基對外放出的風聲是和瓦崗寨聯合,暗地裏卻貨賣兩家,投靠了李密?”
某槓精一邊說着,一邊把盤子裏切好的牛肉下到身前沸騰的開水中。
雨天溼冷,有條件要喫火鍋,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喫火鍋。
再說了,大寶不是說那塊金子能買三頭牛麼!缺斤少兩怎麼行!
此刻的地主大院內,到處都是冒着青煙的篝火炭盆。
偵察隊的成員三個一組,五個一羣,利用一切能找到的鍋碗瓢盆組成了大型火鍋隊。涮肉的香味飄出老遠,不到半個時辰,都已經聽到三家打孩子傳出的哭聲了。
某黑心東家的配置當然是最高的,炭盆上架了個精巧的銅釜,原本是擺在人家書房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古董,就這麼被烏大寶洗了,成了湯鍋。
在他對面,洗了澡又換了身乾淨衣服的李成抱着個碗,眼巴巴的看着鍋裏飄來飄去的肉片。聞言只是下意識的點頭:“秦大哥他們沒明說,但暗示的確是這個意~嘶,三爺你這手速……”
眼見牛肉翻白,他這邊手才伸過去,李大德已是夾着熟好的牛肉去沾碗裏的醬料了。待到把肉塞進嘴巴里,便橫了他一眼,不爽道:“你小子,唔,這一趟倒沒白跑!連秦瓊都認識了!”
“嘿嘿!”
李成只是傻笑,待對方又下了幾片牛肉,眼神便再次挪過去。
他這趟算是超額完成了任務,已然是完全放鬆下來,再不去想要如何迴轉河東。而李大德卻是想的更多些。
某槓精毫無攪屎棍的自覺,只覺得這事兒都特麼怪李密。自從這貨出現,歷史的車輪就總往岔道上拐。
“得弄死他呀!”李大德喃喃自語。
“三爺要弄死誰?俺這就拿刀去!”
張小虎端着一盤新切的牛肉過來,聞言便接話道。
“哼,弄死皇帝,你去吧!”
前者沒好氣的斜了他一眼,眼見李成伸長了筷子去夾那盤牛肉,便一巴掌拍開,端起那盤牛肉往後院走去。
嗯,有些女眷還沒喫呢。
“嘖~”
李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背影,又扭頭看向張小虎,好奇道:“三爺爲啥說要弄死皇帝?”
“大概……”
張小虎回了他一個意味聲長的眼神,勾着嘴角道:“是因爲三爺搶了他的女人吧!”
“啥?臥槽!”
李成的筷子當場就掉鍋裏去了,同時瞪着眼睛擼起袖子,呲牙道:“麻痹~你去的時候叫我,敢和三爺搶女人,找死!”
張小虎冷笑一聲,抱起肩膀看着他道:“皇帝找不找死俺不知道,但如果三爺知道你把筷子掉到他的鍋裏,就有人真的要死了!”
“……”
李成表情一滯,低頭着已然沉底的筷子,頓時方了。
某人此時還不知道他那鍋湯已經“不乾淨”了,這邊走到後堂廊下,待轉過那處小院來到侯巧文的門口,便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我是直接進去呢?還是直接進去呢?
正遲疑着,房門卻是吱呀一聲被拉開,一個原本隨同衆人退到此地的宮女正往外走,猛的看到門外的人影,當場驚叫出聲。
“綠蘿你怎麼了?”
內間已然梳起髮髻的侯巧文匆忙奔出,待見到門外的李大德便愣住。
後者挑了挑眉,斜了一眼那位縮着脖子退開的宮女,便施施然的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你還沒喫東西吧?”
他這邊笑眯眯的說着,同時把那盤肉放在桌子上。早有半路得了吩咐的女兵去拿了炊具進來,而那名宮女,已是拔腿跑的沒影了。
“呵~”
眼見某人放下東西卻也不走,而是直接坐到了凳子上眼睛四下打量,侯巧文便無聲失笑,款款走近。
“這是……生肉?”
也不知道爲啥,每次一聽到她這種空靈中又帶有一絲慵懶的嗓音,李大德的小心臟就突突突的有加快的趨勢。雖然他前後也只聽了兩次而已。
“那個,咳,其實是一種很emmm,熱情的喫法,我教你呀!”
突如其來的緊張,讓他自己都覺得意外。
作爲一個穿越者,就算是沒智商沒文化沒武力,在古人面前還是會有一種潛意識都說不清楚的優越感。某槓精便是見到他千古一帝的親二哥都沒緊張,卻在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女人面前有些侷促。
“熱情?”
侯巧文不明所以,只覺得他這表現有些好笑,便輕移蓮步坐到了側面,彎下的眼睛示意請開始他的表演。
“很簡單的,等水燒開了你就知道了!”
前者搓了搓手,見對方“哦”了一聲,卻是盯着火盆上的小鍋不再言語,便有些坐蠟。
他如果會和女孩子搭訕,前世就不是隻能上網擡槓的宅男了。
所以,聊點啥呢?
“那個,剛纔……咳,你和她,認識哈……”
話音在前面飄,腦子在後面追,舌頭在喊加油。
李大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偏偏,侯巧文卻好似聽懂了。
“綠蘿原是挹翠亭女史,月前才升爲曲水池司燈。此番流落在此,心中惴惴,便來於我敘話,想探知將軍何時迴轉東都。”
話音飄落,李大德皺起眉毛,心中忽有一絲不爽,再無旖旎情緒。扭頭看向侯巧文,語氣莫名道:“那你呢?你也想知道麼?”
“不錯,妾身也想知道,將軍是否有迴轉東都的打算!”
侯巧文正視着他的眸子,不閃不避。不待前者流露出失望的情緒,卻是突然接着道:“若將軍回去,還請許巧文告辭!在下寧死在亂軍之中,也不想再去那牢籠裏了!”
“嗯?”
李大德表情微妙,小眉角開心的起飛,嘴角蠢蠢欲勾。
這種突如其來的開心是怎麼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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