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第一槓精 >第305章 夜舉告螳螂撞黃雀
    眼下的河南討隋聯盟內部的形勢,與之前又有不同。

    雖說有些不義的嫌疑,但當初李密偷襲王世充,攜大勝之威回身滅了翟讓,收攏了權柄,整合瓦崗兵馬,確是一手很漂亮的收權之舉。

    可在得了權柄,一家獨大之後,他後續所做的卻既不是趁機擴大地盤、攻城拔寨,也不是整理內政、扶持民生,反而琢磨起政治來。

    這大抵是所有世家子弟行事的通病,做任何事都非要找個理由,站住一方道理。

    彼時李密雖也算一方豪強,但與北面的魏刀兒卻還有名義上的從屬關係,手下的地盤歸屬也有些不清不楚的。

    比如河內和滎陽,看起來好像是他的,但駐軍與官吏卻又都是魏刀兒下派,兵權也在宋金剛的手裏攥着。

    眼下魏刀兒與竇建德開戰,南面這邊要求他與宋金剛合兵攻高雅賢的“聖旨”都送到了。要怎麼做才能不入這個局,看他們狗咬狗,這是個問題。

    爲了這事,李密乾脆丟下軍政不管,整日躲在帥府,拉着柴孝和、祖君彥、邴元真等人嘀嘀咕咕。此番催促老裴進兵,說到底也是這個原因。

    他纔不理會這邊的局勢有多複雜,只想儘快得到楊氏的血脈和傳國玉璽作爲政治籌碼。

    正是明白這一點,裴仁基才覺得王伯當肯定願意替他背這個黑鍋。

    畢竟老王的性格是對事不對人,對於眼下李密拋開內政不理,整天想桃子的做法早有不滿。只要把百姓拉出來做擋箭牌,這貨怕是啥都敢幹。

    “去,請王將軍來某帥帳,某有要事與他商議!”

    把李密那張詔令拍在書案上,老裴便命人去請隔壁老王。

    他這邊打算的很好,眼下進兵是不可能進兵的,只能勉強對峙這樣子。爲了不得罪李密,只好勉爲其難的讓老王“奪”了他的兵權了。

    可惜,老裴對自己家這一畝三分地看的透徹,卻看不清全局。

    梁郡開不開打,他說的不算,老王說的也不算。而說了算的那位,此刻遠在晉陽,正因爲遠距離的通訊不暢而罵街呢。

    如果從地圖上把李大德撒出去人手與他連線,就會發現,此刻交戰的三處戰場簡直成了蛛網,每一處都與他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貨就如同一個貪心的漁翁,北面的魚餌都還沒準備好,魚鉤就又甩到南面來了。

    下邑城西,隨着太陽自林間落山,被帶去縣城內加固城防的民夫便隨着暮鼓出城,回到軍營內取了瓦罐、葫瓢,排着長長的隊伍前往伙房打飯。

    他們之中有從王辯手下抓來的俘虜,有在江南裹挾的青壯,還有山東過來逃荒的百姓,口音雜亂,無人管理,自然魚蟲蛇鼠什麼人都有。

    杜大山端着個瓦罐,低着頭與身側剛剛認識的老鄉閒聊。待來到草棚下,火頭軍在他那破瓦罐裏倒上一勺泔水般的菜湯,又丟給他一張硬麪餅子,卻在轉身之際和另一隊的漢子撞了個滿懷。

    本就不多的菜湯盡數撒在兩人的褲子上,惹的周圍衆人側目。

    “狗日的,瞎啊你!”

    那人也是個暴脾氣的,揪住杜大山的領子就要揍他。旁邊的老鄉急忙拉架,棚子裏放飯的火頭兵也是滿臉不耐,敲着勺子怒吼:

    “要打滾一邊打去!別在這兒現眼!”

    “哼!你小心點,別叫俺再看見你!”

    被撞的漢子氣咻咻的把杜大山推開,罵罵咧咧的轉身。後者也是一臉不忿,在老鄉的低聲勸慰下氣鼓鼓的回營。

    這等小插曲每天都在軍營上演,衆人都見怪不怪。

    然而沒人看到,之前那漢子在拐過兩處軍帳後便小心的在腰帶裏摸索了一翻,找到了一個被掖在裏面的碎陶片,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一行小字:

    “桃在城東張府”

    這幾個字,當真是鐵鉤銀劃。尤其是“桃”字,一豎拐了三拐,小學生都寫不出來這麼醜的。也是難爲這幫被小桃兒教出來的偵察兵了,竟然每次都能寫得精準。

    要是陳政彼時在這,且能看到這行字,準能認出那個“桃”字與被他貼身藏在褲腰裏的某個銅製令牌上的字一模一樣。

    這裏的“桃”當然不是真的桃子,而是某種代號。

    託某黑心趙王的福,偵查隊這幫傢伙在做任務時也培養了起代號的習慣。而這其中,對重要人物的代號,用的最多的就是“桃”,也不知道跟小桃兒教他們的第一個字就是“桃”字有沒有關係。

    “張府麼……”

    郭通嘟囔了一聲,四下瞧見無人,便找地上一塊露出石頭,把那塊陶片一腳跺了個稀碎。

    知道了人在哪,他就該召集手下,制定“營救”計劃了。

    巧的很,彼時的驍果軍營中,另有一夥人也在制定計劃。只不過他們並不是要救什麼人,而是要殺人。

    大營靠東面的一處戰營,士兵裝束與驍果不同,名爲給使營。顧名思義,這夥人就是老楊當初在江都宮內設立,替他守門的給使。

    只可惜,當時司宮魏氏假傳聖旨,數百給使連敵人的面都沒看見就全部成了俘虜。

    不過老楊挑人的眼光有時還是不錯的,這些人投降歸投降,背地裏卻是一直揣着給他報仇的主意,只等一個契機。

    “將軍,已經打探清楚了!那廝嫌城內府衙破舊,徵了張姓大戶的宅子充作行宮。裏面兵馬不多,只有兩營之數!吾等殺將進去,取那賊廝狗命,便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手到擒來!”

    主將軍帳之內,一個穿着打扮猶如民夫的漢子正在敘說。

    “唔,智稜兄辛苦了!”

    主位之上,如今端坐統領給使營的,赫然是當初與來護兒一道殺出坊區的沈光。只不過眼下這位折衝郎將身上全無往昔的意氣風發,眉眼之間只餘戾氣殺伐。

    “諸位!”

    沈光站起身來,看着此時立於帳內的數十道身影,抱拳道:“吾等深受國恩,豪傑不死社稷,古人謂之恥也!現今又屈膝事賊,何以生爲?吾欲效先人舉義,除寇報國,望諸君助我!”

    嘩啦!

    帳內一衆校尉給使盡皆單膝跪倒,抱拳低喝道:“吾等受先帝恩遇,願隨將軍除賊,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好!”

    沈光看着衆人,隨即一拳砸在案頭上,一字一頓道:“各自回去集結心腹可靠之人,明日清晨,借入城換防之機,直接殺奔張府!”

    事情看似就這麼定了,計劃得也有理有據。但還是某槓精的那句話,任何謀劃,只要執行者是人,就一定會出錯。

    三更時分,當軍營陷入沉寂之時,有人偷偷溜出了給使營,在司馬德戡與宇文化及之間猶豫了一會兒,便向城門方向跑去。

    此人名叫陳謙,既非沈光手下親衛,也非老楊提拔的給使,而是原江都城內的武侯。兵變之時,他隨虎牙郎錢傑殺奔坊區,後又稀裏糊塗的降了驍果,倒被後者引爲心腹。

    可惜錢傑不懂,之前陳謙願意跟着他,是因爲跟着他能活。而現在,他卻要帶着人家赴死。

    傻嗶纔去呢!

    “呼哧~呼哧~”

    避開營內巡邏的兵卒自北面翻出木牆,陳謙尋得一個空隙便發力狂奔,玩命的跑向城門方向。

    這波只要把沈光意圖兵變的消息帶給宇文化及,他便不用死了。

    天色越發黑暗,遠處的下邑縣城連個輪廓都看不清。幸而城頭還有持火把巡邏的士兵,讓他知道該往哪跑。

    兩裏,只要奔過兩裏,事就成了!

    陳謙越跑越快,越跑越緊張。而在某一時刻,就聽“砰”的一聲,隨着幾聲驚呼,竟撞了人。

    “臥~~槽!嘶……”

    以“戰術隊形”斷後的郭通捂着嗡嗡作響的後腦勺從地上爬起,待身旁有人吹亮了火摺子藏在袖口,一照之下,就看到了鼻血橫流的陳謙一臉懵逼的坐在地上。

    “咦?你是誰?”

    正要罵人的郭通一臉懵逼。

    好傢伙,這大半夜的,咋走着走着還多出個人來?

    “你,你們……”

    陳謙這會兒腦瓜子還嗡嗡呢,門牙好似都磕掉了,說話漏着風。隨着微弱的光亮,見眼前這羣人俱是甲冑在身,刀劍齊備,還以爲是撞見在營外抓逃兵的親衛隊了。

    “某,某不是逃兵!某是要去舉告的!對,某要舉告!給使營統領沈光謀逆!要速速告知陛下!”陳謙急忙叫嚷。

    “沈光?謀逆……”

    郭通嘟囔了一聲,隨即黑暗中的表情一變,擡手就捂住這貨的嘴往一旁拖去。

    某黑心趙王說過,渾水纔好摸魚。當不確定自己的計劃是否完善時,不妨先打聽打聽別人有啥計劃,來個猴子偷,咳,黃雀在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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