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北面混亂的瓦崗軍注意到了,便是大河對面的小平津關也被驚動。
元文都與楊伯泉盡皆披掛出營,登上北面城樓,驚疑不定的看着遠處河面上那大片的火光帆影。
這個時候,還能出動這般規模戰船的……
兩人對視一眼,很難講此刻心裏是慶幸還是不安。
當然了,這會兒產生的一切情緒都只是暫時的,到不了天亮,兩人就會爲對岸斥候帶回來的消息感到恐慌。
黃河北岸喧譁漸隱,戰船漸次起航。晉陽城內,另一路消息也頂着夜色送抵了王府內院。
侯巧文自偏殿掌燈,只看了兩行,便忽地起身向外間走去。
“綠蘿,去提盞燈來,隨某去德陽堂請見殿下!”
“喏!”
兩人在外間低聲言語,走動間也是輕手輕腳,好似怕驚動了誰。前者在出門前,還小心的瞥了一眼寢殿的方向。
隨着腳步聲遠去,內裏似傳來一聲嘆息。但緊接着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卻又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也不知今天是什麼日子,大半夜跑去德陽堂攪人清夢的不止侯巧文一人。
衛玄與段偃師同時闖進王府,都等不及衛兵通傳就小跑着徑往大明後殿,似有十萬火急。
李大德這會兒睡得正香。
夢裏,他運指如飛,在國內某著名論壇上指點江山,將對手一一斬落鍵下。戰至酣時,卻突然感覺有人敲門。
“殿下?殿下醒醒!”
“唔~”
昏黃的燈光映照下,某春光乍泄的幔帳內傳出某人呢喃的夢囈,嘟囔着“忙着呢,你自己開門進來~”之類,隨即翻了個身,手掌卻是“啪”的一聲搭在某處豐滿白皙的不可描述之上,五指並用的敲打起來。
“……”
剛被驚醒坐起的霍雲兒瞪大眼睛,低頭看了看身前的手掌,又看向帳外似笑非笑的侯巧文,頓時滿臉通紅,急欲起身。
便在這時,堂外突然喧譁,伴隨着步履人聲,好似與院外的守衛吵了起來,隱隱傳來老衛頭氣急的罵街聲。
過不多時,便聽堂外有守衛高聲通傳:“稟殿下、王妃,典軍令衛老並段公請見!”
“唔,你去請二位到前堂稍待!”
侯巧文朗聲回了一句,同時探手按住已然快要被窘死的霍雲兒,轉身對守在門後的綠蘿道:“你先去給二位明公奉茶,某伺候殿下更衣!”
“喏!”
鵝黃的衣角消失在門後,也帶走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兩刻鐘後,不知爲何揉着腰的某趙王殿下才姍姍出現,一見等在外間茶都喝了一壺的兩人,便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無視兩人見禮,懶洋洋的癱在主位上,黑着臉道:“你倆最好給我一個能過關的理由!”
我去?
本就臉色焦急的衛玄一瞧這貨的德性,頓時不爽起來,吹着鬍子怒道:“聽諫有道,人無拒拂,方能興政業,惠及民!小子如此疲懶廢政,欲爲桀紂耶?”
“你少拿這些被文人黑出翔的死鬼出來嚇唬我!”
“你!”
前者還待瞪眼睛,聽得一頭冷汗的段偃師卻是坐不住了,急忙上前拉他的袖子,同時暗罵你倆吵架就吵架,幹嘛裏外都要算上我?
“大王恕罪,非是臣等廢禮擅闖,而是事情緊急,須大王速做決斷!”
把氣到咳嗽的老衛懟到身後,老段也不容某黑心趙王插嘴,便急不可耐的把消息前後道出:
“夜間有人強闖南門,被城門軍拿下,然他所言卻事關賊人所謀。守城隊正不敢耽擱,把人交予典兵衙門,故而……”
話語展開,上首原本癱坐揉腰的李大德慢慢坐直,臉色也嚴肅起來。
他說的這事兒,其實與侯巧文剛轉達給他的情況有所重合,但又多了很多細節。
時間回到四個時辰前,綿山北麓。
鼓腰嶺一處斷崖前,劉淶水放飛手中的飛奴,轉身抓起地上趴伏的一具屍體,正要往崖邊拖動,冷不防身後傳來樹枝踩踏斷折的聲音。
“誰!”
驀然轉身,迎着一陣夜風吹過,黑暗中隨着嘆息便有一道魁梧的身影慢慢出現,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一字一頓道:
“僞、唐、走、狗!”
“呵!”
一見來者面目,本還忐忑的前者反倒鎮定下來,好整以暇的繼續往崖邊拖着屍體,同時哼道:“你們這些人,讀書都讀昏頭了!若俺是走狗,那你又是什麼?喪家之犬?”
“你找死!”
堯君素眼見這貨都被發現了,還想毀屍滅跡,便抽出腰間橫刀大步上前。
“鏗!”
刀鋒砍在堅硬的岩石上,一溜火星崩濺。
劉淶水很是從容避開這一刀,擡腳把那屍體踢到崖下,同時一邊後退,一邊拍手道:“你這病鬼,真打起來,可不是俺對手!”
“是麼!那可不見得!”
堯君素怒喝一聲,揮刀上前。隨着刀影連閃,二人連過數招,倒還真像前者說的,他並不是對手。只是劉淶水並不想殺他,才拼了個旗鼓相當。
就在堯君素漸漸不敵之際,周遭腳步聲響,不待反應,已有大批人手舉着火把踏林而出,將這片斷崖包圍起來。
前者愣了一瞬,拼着硬挨一刀,轉身大步衝向斷崖,竟是想跳下去。
“抓活的!”
趕到近前的翟松柏喊了一聲,隨着話音,堯君素便丟刀撲了過去,將他攔腰撲倒。
劉淶水起身撕打,有弩箭自一側射來,釘在他的腿彎。待他趔趄摔倒,便被人衝過來按住。
“呼!”
堯君素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喘息着坐倒在地。
身前之人還在呼喝掙扎,同時扭頭大罵:“堯忠節,你這腦袋長蛆的小人!你也配忠節之名……”
“啪!”
話音未落,臉上便捱了一巴掌。
火光臨近,對面臉色陰沉的翟松柏緩步上前,先是拍了拍堯君素的肩膀,隨後自手下手裏接過火把,威脅似的自劉淶水的臉側劃過,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