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第一槓精 >第52章 行路難少年叫苦
    就目前而言,進山的隊伍首要面臨的問題並不是糧食和水源,而是如何在山裏建造出能夠過冬的營地。

    然而對於難民來說最棘手的問題,卻恰是李大德最不擔心的。

    感謝作家曲波,感謝智取威虎山,感謝座山雕。

    他從一部紀錄片中看過,當年盤踞在威虎山的土匪,在山裏住的是一種叫地窨yin子的地穴式建築。簡單來說,就是在地面上挖一個一米多深的方形地窖,上面用磚石樹枝蓋住搭成的棚子。類似於地下室,據說保暖性高的可怕。

    不過想在短時間內挖出滿足兩萬人居住的地窨子,這種滿地岩石的山谷肯定不行,必須找到土壤相對鬆軟的地方。

    沒過多久,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谷吉被李成架着與幾個藥農匆匆趕來,而馮立也找來了手下幾個原來的獵戶。

    李大德把他要找的地方稍微一描述,衆人同時沉思。

    背風、有水源、土質鬆軟,還要足夠大

    乍一聽好像要求挺高,但實際這樣的地方山裏還真有不少,稍微一回憶就有印象。可要馬上說出方位來,大家又有些犯難。

    印象又不是導航,藥農們只會記得山裏哪的藥材多,而不是哪適合挖地窖。同理,獵戶也只會注意哪有猛獸出沒,纔不管自己踩的是泥土還是石頭。

    不過就在大家踟躕之際,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婦人稍微上前,忐忑的開了口。

    “貴人要找的地方,妾身呃,民婦,記得一處”

    李大德精神一震,一巴掌抽開擋在身前的趙德柱,上前故作和藹道:“大姐,你知道哪有這樣的地方別害怕,從頭說,說錯了也不要緊”

    “是,民婦夫家本是林州人氏,後來林州害了馬賊,日子過的苦,就跟大夥逃難”

    這位名叫馮月娥的婦女還是有些害怕,牢記某人要求的“從頭說”,一張嘴就是“很久很久以前”。

    李大德也不着急,任由她慢慢說着。

    原來馮月娥的夫家曾經也算是個小地主,在太行山東麓有幾畝地。所以她嫁過去後,別的事沒幹,光生孩子了。然而這個年代,條件好的多生孩子那叫多子多福。條件一旦差下來,就是巨大的負擔了。

    等到林州馬賊作亂,丈夫死在了保衛莊子的戰鬥中,馮月娥就帶着四個孩子開始了逃難生涯。因爲沒有喫的,最小的兒子在路上就餓死了。

    到了河東,恰逢工坊那邊招人做工。別的婦女都是做一些晾曬草藥或者制香的活,但她爲了養活四個孩子,毅然決定進山。

    因爲作坊裏收藥材是按量來計算價格的,一個路熟的老藥農跑一趟,得到的報酬頂別人做工一週還多。

    不過馮月娥畢竟是新手,第一次進山就迷了方向,在山裏越走越遠,差點死掉。但就在這個時候,她居然遇到了神仙。

    “不是,你等會兒你說你看到了神仙”

    李大德原本還聽得很有耐心,但到了這裏終於聽不下去了,舉手表示懷疑。

    哥們兒只是想打聽一下這附近的地形,現在連神仙都出場了就過分了吧

    “呃,民婦不敢撒謊,真的是神仙”

    馮月娥一看他臉色不對,當場就跪下了。賭咒發誓說,就在她就快要死的時候,真的出現了一個白頭髮的老道士,站在一處山坡上喊她。等她堅持着爬過去的時候老道士就不見了,卻在山坡的另一邊看到一座土廟。

    馮月娥不識字,也看不出那是什麼神仙的廟宇。但看起來有年頭了,整個廟宇是在山體中掏出一個窯洞修建的,對面是一處寬闊平整的空地,滿是野花。還有一條瀑布從山上垂落下去,形成一處水潭。周圍白雲飄蕩,彷彿仙境一般。

    說到這裏,她臉上還露出陶醉的神色來,就連一旁聽着的小桃兒都一臉嚮往。

    李大德一陣古怪,似乎是想笑。

    怪不得在場這麼多老藥農和獵戶都被問住,偏她一個新手說的這麼詳細。大抵也只有女人,纔會對這樣的地方念念不忘。

    他這會兒也大概想明白了,馮月娥倒不是真遇到了神仙,而是因爲山坡對面的水汽蒸騰,出現了反射現象,讓她看到了廟裏的泥塑。

    嗯,一定是這樣哥要相信科學

    李大德把一些怪力亂神的想法通通甩掉,只考慮實際情況。

    “你還能找到那個地方嗎”

    “嗯,能的能的民婦後來還曾去燒香還願,感謝神仙的救命之恩呢”

    聽到詢問,馮月娥連忙點頭表示肯定。不過隨即起大致距離,聽者就又苦了臉。

    還要再走二十里,順便翻兩個山頭

    我能說不嗎

    某槓精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當初進山的決定過於草率了,才搞的現在騎虎難下。

    同樣的想法,張須陀也有,且感觸更深。

    和盧明月大軍對峙已有兩天,沒能一鼓作氣擊潰第一股攻勢,後面隋軍就不得不採取防守了。

    攻不動了

    對面的敵軍足有十萬之數,軍寨交縱,聯營數裏。在平原地帶野戰,能利用的地形實在有限。這麼誇張的兵力對比,任誰也不敢真的硬碰硬。

    再說了,現在是人家在進攻

    兩天的時間,隋軍打退了三次小股進攻,一次大規模的總攻。此刻兩軍之間的原野已經被挖掘得溝壑縱橫,到處都是殘缺的屍體與散落的兵器羽箭。張須陀本部兵馬已經摺損過千,八風營也死了近二百人,營中瀰漫着一股頹喪和不滿。

    此刻的老張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只是覺得盧明月果然難纏,居然不在乎手下的人命,卻沒察覺他自己這邊出了大問題。

    所謂“驕兵必敗”。

    連年與各地起義軍對抗,一路之上的勢如破竹,提升了八風營戰力的同時,也使得他們滋生出了驕傲自滿的情緒。

    自信與自滿看似一字之差,表現出來的也都差不多,但本質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自信的人在遇到挫折時,永遠都會積極的尋找解決辦法。而自滿的人一旦遇到挫折,就容易陷入到自我懷疑當中。

    也就是所謂的“輸不起”。

    這會兒就在老張對着地圖苦苦思索克敵方法時,兼任八風營副將的裴行儼正與秦瓊幾人發着牢騷。

    “這仗打的忒窩囊在如此廣闊的平原地帶,放棄機動優勢在這裏死守有什麼好守的某手下都死了幾十個兄弟了再這樣,老子不打了”

    裴行儼平日裏雖然和其他校尉一般只指揮一營到兩營兵馬,但人家畢竟出身河東裴氏,老子是光祿大夫,自己也掛有都尉的官銜。不像其他幾人,都是張須陀封的草頭將軍。

    所以他敢發牢騷,其他人可不敢。

    “守敬慎言,”秦瓊瞥了一眼賬外,皺眉勸道:“吾等皆是領兵之人,軍法所限,令行禁止,豈可說此氣話”

    “怎地是氣話”

    裴行儼哼了一聲,擡眼看過去,不爽道:“某看府君近日有些思辨不明既言軍法,前日你與士信陣斬那賊兵先鋒,便合該記功可府君反倒打了你們二十軍棍這是上位者做的事麼”

    “此事府君已然明言,確是某與士信冒進,才令接應的兄弟損失慘重。既是犯錯,合該受罰士信你說對不對”

    秦瓊話音落下,扭頭卻見羅士信貌似不以爲然便瞪了他一眼。後者撇了撇嘴,敷衍的應付了一聲。

    倒不是對張須陀有意見,小羅同學是真心覺得自己砍了那賊將,該給他記功的。

    就在幾人說話間,忽聽外面喧譁聲起,還伴有傷兵的哀嚎聲。

    離門口最近的樊虎起身就跑了出去。待到衆人跟出營帳,迎面正好遇到傳令兵,言說府君召集衆將議事。

    兵力與地形的劣勢終於帶來苦果。從歷城運送糧草過來的輜重營被盧明月偷襲,傷亡大半,糧草丟失。

    換言之,隋軍的糧道已斷,該考慮撤兵了

    不過老張似乎並沒注意到手下將領們臉上的不爽和鬱悶,而是盯着地圖上雙方的位置若有所思,視線慢慢的挪到了齊河沿岸的蘆葦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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