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第一槓精 >第66章 難迴天英雄遲暮
    《大唐第一槓精》

    誰也沒注意到,向西北潰散的義軍是何時停下來的。

    所謂兵敗如山倒,真正被嚇破了膽的士兵是聽不進任何話的。潰敗已經成勢的時候,就是盧明月親來,也只能被瘋狂的潰兵給撕成碎片。

    偏偏王伯當就做到了。

    方法很簡單,也很可笑。他在夏津過來時當了一把劫匪,搶了一家大戶的糧食,統統做成了麪餅。

    自西南抵達戰場邊緣時,他與謝映登的一千騎兵便一手面餅,一手屠刀,像是個突兀出現在戰場邊緣的小喫攤一般,生生的從潰敗的人流中截下一半人來。

    這場面很哲學,潰兵們此刻腦子都跑空了,連人都不認識,卻偏偏認識餅。

    當然做這種買賣不太安全,經過的士兵看見食物的第一反應就是搶。每當遇到這種情況,王伯當便會毫不客氣的下令殺人。並把人頭砍下來堆在放餅子的空地前,壘成京觀。

    當京觀高度超過放餅子的籮筐時,再經過的潰兵便老實了。想喫,就要乖乖聽安排。

    一千人攜帶的麪餅當然是遠遠不夠喫的,大部分人只能分到半個餅子。但在這種環境下,有食物下肚,莫名的便讓狂跳不止的心臟慢慢平復下來,腦子也漸漸清醒。

    看着漸漸聚集起來的人手,王伯當想起恩公所謂“人活着就爲了喫飯”的理論,不由感嘆這話可真特麼真實。

    當然了,要是知道有人敢跑去戰場實驗他理論的話,他那位恩公沒準還要再說一句這人可真特麼單純。

    吃了人家的餅,就要爲人家幹活。

    老王同志說了,盧明月不要他們了,祝阿此前被他們搜刮一空,也沒多餘的糧食。要是不想當乞丐,就得回頭和老張幹。對面的歷城是郡治所在,有常平倉和義倉。只有打下歷城,他們纔有活路。眼下老張正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呢,根本空不出手來反抗。只要他們敢上,成功率百分之百。

    這種胡扯連篇的鬼話如果在一開始就和潰兵們講,肯定沒人理會。但此刻吃了個半飽,腦子迴歸本體的義軍士兵卻是忽然覺得,老王說的對呀!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麼?

    於是乎便有兵頭露面了,表示你說怎麼幹吧,俺們聽你的!

    被留住的大約有三萬人,被重整了隊形,再次踏進戰場。自血海屍山中找回兵器,扒下戰友或隋軍屍體上的盔甲,大步走過血水泥濘的地面,跟隨“王”字大旗,浩浩蕩蕩的涌向東面。

    大家懷揣着去歷城搶糧食的想法,大踏步的走着,竟比之前還有氣勢。

    謝映登直到此刻都還是懵的。自馬上頻頻打量王伯當,像是忽然不認識了一般。

    是老王忽然變聰明瞭,還是盧明月手下的士兵太笨了?這麼複雜難搞的局面,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成了?

    “怎麼了?某臉上有花?”

    大戰將啓,王伯當難得開了個玩笑。

    “兄長,某還是不敢相信。這些人這麼輕易就歸了咱們,像做夢一般!”謝映登搖頭苦笑。

    “唔,恩公說,人在飢餓的時候,最容易被煽動。”老王點到即止。

    “可咱給他們發了餅,並沒讓他們餓肚子呀!”謝映登還是不明白。既然老王這麼說,那讓他們繼續餓着不是更容易煽動,爲啥要發喫的?

    “嗯……”

    王伯當的表情忽然變得古怪,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但看着謝映登迷茫的表情,還是耐着性子道:“其實……本來他們是不餓的,但吃了半個餅,就真的會餓了!”

    “這是什麼道理!”

    謝映登目瞪口呆,一副被顛覆了常識的樣子。隨即忽然皺眉,疑惑道:“這也是你那位恩公說的?”待老王點頭,便神往道:“某倒真想見見你那位恩公了,整日聽你說此人種種,真像是無所不知的智者高人!”

    “高人……麼?”

    王伯當腦中頓時浮現出高山流水,諸葛丞相羽扇綸巾的高大形象。但緊接着畫風一轉,丞相大人忽然變成了李大德,從身後拖出把躺椅來,膩歪着靠上去,並從屁股底下摸出個桃子來,熱情問他要不要喫。

    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老王急忙搖着腦袋把這詭異的畫面驅散掉,同時敷衍道:“唔,有機會的,等你見到恩公,肯定不會失望!”

    “那可說定了!”

    謝映登長笑一聲,從鞍側取出長弓,抱拳道:“兄長保重,映登這便去了!”

    此時,大隊人馬已經穿過此前的戰場,距離瓦崗軍與隋軍交戰的位置不足千步。張須陀早已發現了身後的變故,頓時生出一股無力感。

    他們從日出開始交戰,先是佯退引誘盧明月上鉤,硬扛着對方進攻了半晌,隨後秦瓊與羅士信偷襲得手,使得盧明月潰敗。再之後,還不等擴大戰果,又被瓦崗軍抄了後路。

    眼下已然戰鬥了一天,隋軍將士大都是強弩之末,八風營更是損失過半。好不容易靠着回援的騎兵營控制住了局面,破了對方的進攻態勢,卻沒想到背後早已潰敗的盧明月又殺了回來。

    《左傳》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就是鐵打的軍隊,這麼長時間的車輪戰下來也要挨不住了。年近半百的老將軍仰天長嘆,這種結果,非戰之罪,乃是天意。

    “傳本官軍令,向歷城突圍!”

    張須陀拔出腰間橫刀,下達了最後一個命令。隨後便匯合親衛營,準備突圍。

    傳令兵高擎令旗揮舞,不防後陣一支羽箭破空襲來,正中咽喉。遠遠的,戰場上隨着鐵蹄踐踏,一聲長嘯遠遠傳來:“長州謝映登在此!何人敢戰!”

    隋軍北面,一千謝家軍騎兵脫離大軍,正跟隨謝映登衝鋒而來。剛剛鑿穿了徐世勣側翼的秦瓊與羅士信勒馬回首,來不及多想,便又轉身衝了回去。

    這個時候,隋軍本陣剩餘的兵卒已經不足六千。在張須陀的親自指揮下,猛然向剛剛被騎兵衝擊過的瓦崗軍側翼發動攻勢。當自家騎兵錯身而過時,老張扭頭張了張嘴,最終卻只得嘆息一聲。

    他需要時間,而能爭取這個時間的,只有騎兵了。

    “變鋒矢陣,保持陣型,不要亂!”

    裴行儼的嗓子已經乾啞,甚至噴出的塗抹星子都帶了紅色。隋軍本來就在強弩之末,許多士兵臉色發白。衝鋒的過程中,有些人跑着跑着就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來。

    但已經顧不上了,裴行儼雙眼發紅,頭上的兜鍪被濺得滿是污血,乾脆雙手各持一刀,衝在陣列最前方劈砍。身後的士兵見他神勇,便下意識的死死跟上。

    徐世勣本來還以爲出現在老張身後的軍陣是盧明月又殺回來了。但等到謝映登自報家門,卻是愣住。

    隋軍這邊不認識他,但作爲鄰居,瓦崗寨上下對佔據了濟陽的義軍勢力卻是再熟悉不過。老翟還派人招攬過對方呢,卻不想這次大家在一個戰場上碰面了。

    “此人眼光卓絕,有些危險。若不能招攬,須得儘早除去爲要!”

    老徐打定了主意,隨後卻是高喊下令:“全軍壓上!不惜一切代價,莫要走脫了張須陀!殺!”

    說完,便也取下鞍旁兵器,率先殺了過去。

    瓦崗軍本陣猛然爆發出喊殺聲,向側翼衝殺過去。而後方,秦瓊與羅士信也已經衝到了謝映登的軍前。然而剛一接觸,雙方就鬧了一個大烏龍。

    謝映登手下的騎兵,其實對於戰陣鑿穿並不熟悉,多是擅長騎射。而秦瓊這邊雖然慣用鑿穿,但因體力已經消耗太大,便也選擇了遠程對敵。

    結果就是大家都以爲對方會衝過來,在即將靠近之時同時變向,以雁行陣向對方側翼穿插。可卻眼睜睜的看着對方也變了衝鋒方向,就這麼各自呈一個斜線遠遠錯開。雙方馬背上的士兵,都能看到對方既驚訝而又尷尬的表情。

    這個時候,已經全線出擊的隋軍側翼再次響起馬蹄聲。匯合了翟讓殘部的單雄信再次帶兵衝來,向隋軍騎兵的後方兜了過去。

    “哈哈哈!”

    一身明光甲的翟讓換了把兵器,自馬上長笑。遠遠便對着謝映登喊道:“謝兄弟,好巧啊!”

    “翟大帥!兄弟沒提前打招呼,您不會怪罪吧?”

    謝映登也是哈哈一笑,掉轉馬頭,又向後繞了回去。

    “有謝兄弟相助,翟某喜不自勝!何敢怪罪?等拿下張老兒的人頭,咱們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雙方騎兵前鋒匯合,接着又散開,各自向隋軍騎兵包抄過去。氣的兩邊中軍的徐世勣和王伯當各自罵街。

    這幫殺才,是不是傻?放着老張的大軍不打,和那點兒殘兵較什麼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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