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第一槓精 >第163章 臨齊州太僕祭府君
    其實像“廣積糧,緩稱王”“悄悄滴進村,打槍滴不要”這類道理,不用李淵細講,李大德也清楚明白,甚至能舉一反三。

    但明白歸明白,他做事仍只憑喜好,顧頭不顧尾,顧哥不顧爹。

    這大抵是後世所有沒經歷過社會捶打的年輕人的通病,明知道好好學習是正途,但路過網吧時仍忍不住想進去坐坐。

    當然了,李大德敢任性,是因爲他有個身居高位的老子,有個慣孩子的大哥,還有個英明神武的二哥。

    但後面提到的這三位,卻不敢任性。用他爸的話說就是稍微行將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所以你就把我賣了,讓老頭子過來抓人?”

    南下的軍陣隊列中,某槓精斜眼瞥向他二哥,眼底的鄙視都能化成中指。

    “某都說了多少次了,真的是意外!誰知阿爺會派人跟蹤啊!”

    李世民一陣苦笑,又不敢出賣大哥,只能暗道他爸這手一石數鳥玩的是真溜。簡單幾句話,一個安排,卻同時指向了數個目標。

    叫某槓精南下勤王,當然不是指望他去打仗的。

    在大傢伙看來,洛陽那邊彙集了大隋最精銳的兵馬,就憑眼下的義軍,斷不可能打得贏。他們哥兒倆擺明了就是去旅遊混軍功的紈絝子弟。

    屆時北面沒了這哥兒倆的搗亂,老李自可放開手腳來安排他對突厥人的計劃。而他收回李大德兵權的同時,還順手在他和李世民之間插了根刺。也好叫這貨別總跟着他二哥屁股後面晃悠,幹啥都是他二哥說的對。

    而另一邊,待到洛陽解圍,皇帝總要論功欣賞。老李想着,到時候他兒子有了軍功在身,趁着皇帝高興,沒準就消了此前假死留下的隱患。

    畢竟人家千里迢迢的來救你,總不好揪着欺君的事不放吧?

    李世民自是能想明白李淵全盤打算的,所以才說他老子是一石數鳥。可眼下某槓精在氣頭上,什麼解釋也聽不進去,便只好苦笑。

    畢竟他現在是“惡人”呢,總不能再打弟弟一頓吧。

    不過李大德之所以這麼生氣,一方面是被他“偶像”打了小報告的憋屈。但最大的原因,卻在於中軍旗下的另一人。

    太原副留守,武賁郎將高君雅。

    這一次南下勤王,他哥倆就是湊數的? 人家纔是真正的領兵之人。

    很難說老李把他派出來? 有沒有存了支開他好順勢整編甄翟兒降兵的心思。但他的存在,卻正好把李世民兩兄弟給看住了。此行除了李大德的兩百親兵? 剩餘盡是太原本地募兵? 他倆可指揮不動。

    李大德心裏膩膩歪歪的,卻沒注意到他二哥眼裏閃爍的詭異情緒。

    李淵這一手到底存了幾個意思? 他到現在都還沒完全猜透。但不想讓高君雅留下,聯合王威對他形成掣肘是肯定有的。所以李世民在想? 他爸爸是不是不想讓高君雅回去了?

    這邊李大德斜眼瞥過逶迤前行的軍隊? 心裏越發煩躁。

    靠開“11路”去洛陽,等他們趕到仗都打完了,純屬浪費他的寶貴時間。

    自穿越以來,他還從未經歷過攻城戰。只以目前與農民軍的幾次交戰經驗來判斷? 卻是想錯了。

    裴仁基最初的判斷? 如果瓦崗軍拒絕出兵,單以他手下的一萬炮灰和兩千募兵,至少能在虎牢關堅守三個月。

    而如果瓦崗寨能消滅掉背後的左武衛,把糧草和人員不斷送進關內,那他甚至有把握一直堅持下去。

    當然了? 如果瓦崗真的拒絕出兵,那他肯定要馬上想別的路數? 纔不會傻傻的在這裏死守。

    如無意外,哪怕是再不情願? 瓦崗寨也會捏着鼻子出兵的。

    就這麼拖着顯然不是辦法,翟讓自己心裏也清楚? 這一把要是慫了? 先不說政治影響? 怕是首先要面臨的就是手下人心離散的問題。

    可就在終於做出決定,準備進兵滎陽的時刻,意外卻來了。

    誰也沒想到,楊義臣會放着虎牢關不打而突然出現在齊郡,去捅瓦崗軍的“皮燕子”。

    大概此刻全天下人都覺得,裴仁基已經投靠了瓦崗軍,打誰都一樣。

    和一路哭喊着“天佑吾皇”,臉都不洗就直奔洛陽的王世充不同,楊義臣不是那種愛在皇帝面前表現的人。他只從軍事角度分析,覺得這時候與其去啃硬骨頭,莫不如繞到瓦崗軍的背後,圍魏救趙。

    正好南下的大軍在清平遇到了王世充的船隊,在後者拒絕與他合攻齊郡的建議後,楊義臣便退而求其次,要了幾艘能渡河的運兵船來,直奔濟北。

    翟讓得到消息的時候,隋軍早在齊郡展開,歷城已失。

    歷城東郊,華不注山。

    大隊人馬聚集在山腳,紅底藍邊的大隋戰旗迎風招展。

    楊義臣在親衛的簇擁下站在半山腰,看着面對歷城方向的墓碑默然不語。過不多時,身後腳步聲響,沈光帶着幾個親兵架着一個文士模樣的人來到近前。

    “太僕,此人自稱是歷城令,在城西攜家眷出逃,被某發現!”

    空氣安靜了一刻,楊義臣似乎還陷在某種回憶中,過了好半天才呼出一口氣來,扶着刀柄轉身。

    一個臉色略顯蒼白的中年文士正被兩名士兵架着,一臉忐忑的看着他。待到前者微微擡手,士兵放開他後,便小心翼翼的整了整衣領,拱手行禮。

    “卑臣,歷城令邢紹,見過楊太僕!”

    又是半晌安靜,楊義臣似在打量他。邢紹低着頭,保持着作揖的姿勢,額頭冷汗涔涔,卻是不敢動。直到腰都開始酸了,前者才緩緩開口。

    “邢紹……”

    楊義臣側着頭,低聲說道:“某記得這個名字,你任歷城令,還是得了齊州房氏的推舉。唔,房仲幹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這,太僕容稟。”

    邢紹微微擡頭,小心道:“歲前瓦崗賊軍進犯,陷了歷城。卑臣待去房家園尋時,房氏一門已失了蹤跡。”

    “喔~”

    楊義臣似是冷哼了一聲,譏諷道:“這卻是怪了!瓦崗軍來時,房氏一門跑了,你留了下來。而如今我大隋王師收復失地,百姓簞食壺漿以迎,你卻要跑?莫不是做了虧心事罷?”

    “太僕,不是這般啊!”邢紹急忙直起身來,叫屈道:“卑臣非是要跑,只是夫人害了病,去城西是看病的!真的啊……”

    “好了好了!某就是說說,你別這麼緊張嘛!”

    楊義臣忽然揮了揮手,上前攬過他的肩膀,拉着他來到身後的墓碑前,指着磚石堆砌的墳塋道:“此墓,是你修的麼?”

    “是!”邢紹的聲音低了低,微微拱手道:“自張府君下葬,卑臣每日派人來打掃,不敢懈怠。”

    “倒還算你做了件好事!”

    楊義臣看着墓碑上“張府君諱須陀”的字樣,忽然湊近了,低聲道:“當初賊軍攻城,也是你開的城門罷?事賊的滋味兒,好受嗎?”

    “那,那賊軍以城內百姓要挾,卑臣恐賊軍屠城,便……”

    不知是不是被他上一秒的肯定給撬動了心房,邢紹下意識的沒有否認,只是拿百姓爲藉口,想爲自己開脫。

    然而楊義臣卻不想聽了。

    轉身招了招手,兩名親兵忽然上前,按着邢紹得肩膀跪了下去。後者悚然一驚,待看到拔刀上前的沈光,便大聲叫嚷起來。

    “太僕!太僕!卑臣冤枉啊!”

    “真的是賊軍勢大,恐他們屠城啊!”

    “吾乃朝廷下派的從六品官員,你不能殺某……”

    “鏗!”

    刀光閃過,叫嚷聲戛然而止。

    鮮血即將在脖頸間噴灑的剎那,沈光便擡腳將屍身踹到一邊,把周邊草木盡皆染紅。失去了身體支撐的頭顱在地面滾落,恰翻到了墓碑前的供案上。

    “哼,坐視上官中伏,獻城從賊,也敢叫冤枉!”

    楊義臣哼了一聲,揮手令衆人下山。待轉身時,瞥過張須陀的墓碑,便嘟囔了一句:“老東西,倒會選風水……”

    一陣北風忽地吹過,山腳下軍陣中的戰旗頓時揚起,獵獵作響,在山前連成一片紅藍色的海洋。

    楊義臣的腳步頓了頓,卻是沒回頭,只是擡起一隻手臂向後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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