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爲他人做嫁衣裳當官的這位姓姜名煥生，從小家裏十分貧寒，寡母靠着幫人洗衣，一手把他帶大，也經常受到族裏其他人的欺負，如果不是讀書上有天賦，也不會靠着族長的資助，一路考上去，最後當了官。按道理說，姜煥生從小受人欺侮，長大了以後更應該爲民做主，做一個好官。但是這人心如同海底針一樣，難以捉摸，姜煥生當官以後比一般的官員更加苛待當地的老百姓。他覺得這世道本來就是弱肉強食，自己現在出人頭地，也沒有靠得誰的施捨，全靠自己努力，資助自己讀書的族長，也是學那呂不韋，看自己奇貨可居，做的一筆好買賣罷了。至於他有錢以後還過得如此吝嗇，那也只能歸結於小時候太窮，養成的習慣，有錢以後仍舊害怕有朝一日突然失勢，恨不能將手裏的錢都找個山洞藏好。姜煥生心裏覺得租用自己田地的農民都是一羣懶鬼，每日只知道和他哭訴收成不好，交不出租田的銀子，又說什麼官府的賦稅重，簡直逼死底下的老百姓。就連幾個窮酸的讀書人都要叨叨幾句“苛政猛於虎”這樣的廢話，他可不想管這些廢人活的好不好，他就想每天在自己的大房子裏數數銀子，逗逗自己的孫子。底下老百姓的死活和他全然沒有關係，他看着窮人，就像看到從前家裏養的一窩雞。過年的事哦吼母親抓住一隻雞宰殺的時候，旁邊的雞都眼睜睜的看着，但是等到殺完了，撒了米，仍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喫的歡快。這些窮人就像是這羣雞，只要不殺到自己頭上，旁的雞死活都和他們沒關係。姜煥生也有自己的苦惱，他最近看上其中一個姓方佃戶的女兒，那小娘子長得很是漂亮，只可惜從小定了親，他也不想明目張膽的做些強搶民女的事情，畢竟帶着官老爺的帽子，壞事不能做在明處。他辛苦想了一夜，終於有了一個好主意。他安排了人去告了這個方姓佃戶私下勾結強盜，還從佃戶家裏搜出了一包銀子。佃戶馬上被關到了牢裏，這家人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湊了錢來打官司，卻沒想到這老方年老體弱就在牢裏死了。佃戶死了，家裏只有一個做不了主的女人，和沒出嫁的女兒，村裏的人家就要收回他們的房子，把他們趕出村子。這時姜煥生出面將這女人和他女兒接回家做了傭人。這女兒到了姜煥生家裏當夜就做了姜煥生的女人，沒花一分錢彩禮。姜煥生本人很是得意，免費得了一個小娘子，外帶一個老媽子。這小妾名叫小敏，雖然長得很是漂亮，但是性情是再溫順不過了，平日除了伺候自家老爺，還幫着母親幹活。更讓姜老爺滿意的是，方小敏進門沒半年就有了身孕，姜老爺那幾日每日都樂滋滋的，這和買了頭母牛，馬上懷了一頭小牛一樣，真的是比劃算買賣。最划算的是，這母牛並沒有花什麼錢。方小敏雖然懷了身孕，但是仍舊手腳麻利的幹活，姜老爺更加的寵愛她，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要生產的時候，姜老爺覺得，像是母牛生小牛一樣，女人生孩子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用費錢去請什麼接生婆，怪花錢的。方小敏因爲每日干活，身體也很強健，雖然沒有接生婆，但是在母親的照顧下，很順利的生下了兒子。姜老爺雖然家裏生過好些個孩子，但是因爲實在太摳門，孩子生病了總不願意請大夫，所以最後養大的只有一子一女。他老來得子，有了這麼一個小兒子，竟然也不像往日一樣摳門了，對自己的這個小兒子，十分精心的照顧，就這樣一天天的養大。方小敏和方老太在姜家陪着自己的兒子，一家人倒也十分融洽。只是姜老爺的大兒子自從家裏有了個受盡寵愛的小兒子以後，和自己父親的關係大不如從前，行事也十分的放蕩，有一日竟然闖到方小敏的房間欲行不軌，被姜老爺逐出了家門。幸好，雖然沒了一個放浪形骸的大兒子，小兒子倒是一直貼心的很，長得又漂亮，腦子又聰明，讀書也和姜老爺年輕時一樣，一點就通。姜老爺卸任官職以後就回了老家，細心調教自己的小兒子，旁人看着父慈子孝也很是羨慕等到小兒子準備去趕考的那一夜，姜老爺因爲風寒在牀上已經躺了好幾日了。他對自己兒子語重心長的說：“等考出了功名，姜家就要交到他手上了，他一定要爲姜家光宗耀祖。這孩子哈哈一笑，說自己自然要爲父親光宗耀祖，只是這父親不姓姜，姓張。”姜老爺大驚，但是牀上躺了多日，竟全身沒有力氣。方小敏此時坐在姜老爺的牀邊，也給他講了一個故事：“從前有個死了父親的孤女，一心想要爲受冤的父親報仇，但是卻找不到仇人。沒想到正走投無路的時候，有個素來心狠手辣沒有人性的官老爺說要帶她和母親回家，替她父親照顧。這孤女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父親是何人所害。她本就有個尚未成親的未婚夫婿，爲了以免也受這個官老爺所害，就讓這男子隱藏了姓名也賣身到這官老爺家爲奴。一個六十歲的老翁怎麼可能每半年就讓小妾有了孩子，這事自然大家都知道不妥，但是旁人都只顧掃自家雪，只有這老爺得意洋洋自己有了個小兒子。這官老爺的大兒子長大以後，覺得自己的小弟弟長得並不像自己的父親，倒是和家裏的僕人長得有幾分相像，就來問父親的小妾，沒想到被自己父親趕出了家門。現在這家裏，就是他們母子做主了，她們母子兩人已經將這家裏的財物處理乾淨，這房子也找人收了去，明日就有人帶着房契來收屋了。至於這姜老爺的病，大夫已經說了，年紀大治不好了，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死了以後，有沒有人願意給他買口棺材。”姜老爺當天晚上就沒熬住，死在了牀上，等買家上門收屋時，家裏早就沒了主人家，僕人們亂作一團，把家裏能拿走的東西都搬走了，做鳥獸散，只有姜老爺的屍首沒人理會。最後自然沒人願意花錢給他買棺材，只是拿個席子草草捲了，埋在土裏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