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默曾知道天王威能浩瀚，但是從未想象過有多麼地浩瀚。一人可敵百萬師算是無法想象的偉力了。但是與這自衍一界永恆星空相比，不過都只是爾爾。
一方星宇，多少生靈如螻蟻
在這星力的世界，最美的傳說莫過於那天上的星辰，每一顆都是一界天堂。
而莫默又何其幸也，親眼可以看見天王與衆大能以無邊偉力，衍化世界星空雖看不真切，但是那股氣魄卻深深震撼了莫默的內心。
是了，與之他所看過的一切傳記相比，哪怕是立於人世巔峯，或許也不如這走向天地至恆至空那般桀驁精彩吧。
終究的，那遙遙渺渺的一方虛幻星空不知爲何地開始慢慢有些暗淡，然後開始崩解了
莫默甚至覺得有些理解。如果這一方星空淪爲了真實，那麼天王和諸位大能是否也要化作星辰，遠離人世間而去。莫默從心底裏更願意相信，這就是天王所想要佈下的大道終途，有緣人見之。
天地的盡頭敲響巋鳴的鐘聲，就如同時間的洪鐘滴答走到了下一格
流水開始潺潺流淌，天地間有風聲開始和緩而起，又偶地消於無形。
天上的紫日和星辰都在一瞬間隱去。然後顯現出來的是那片真實得有些刺眼的星空。
天空雲氣滋生而出，很快就微微斂去那無數星辰的鋒芒。就如同和緩的歌聲安慰着戍邊的絕世兇人入睡
莫默的內心有些呆滯。明明感覺很空明，然而所有的思考都很輕緩遲慢。
莫默忽然聽到了一聲嘆息“又沒有結果”
莫默有些好奇地看向玉靈王。一雙懵懂的眸子在此刻看來如此空明赤誠，沒有一絲雜念。
玉靈王的目光從那風雲遮掩的天幕之上收回，看向莫默道“你認爲天王爲什麼佈道”
莫默想不出來，於是就不回答，只是好奇地詢問地看向玉靈王。
玉靈王呵呵輕笑了一聲，“天王慈憫衆生，澤被生靈，體恤後輩雖然有着皇壽之限，但是我們在天王的眼裏，都是螻蟻”
莫默的眼神並沒有因爲玉靈王的話語有任何波動。反而，他此刻無比靜明的眸子之中有着認同，但是並不沮喪，也不激憤，只是一種空徹的平靜，還有好奇。
玉靈王顯然可以做自己一個人的主角。他並沒有在意莫默的態度，只是自顧道“能到他們那個境界的，都是極度自信之輩他們很多時候寧願相信自己。但是自信不等於自負，太多先例已經擺在眼前。是的，天王佈道，之所以選擇在學府之中是有體恤後輩的意思。”
“但是，這不是全部，甚至不是主要的，只是順帶的。天王很尊貴，尋常後輩的機緣還勞煩不了他們。天王要佈道，於我們而言是佈道，於天王己身則是論道，求道”
“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你也看到了，最後，天王們構建的世界還是崩塌了。而這，只是紫氣天王”
若是一片真的完善的星河，真正要等它們謝幕不知要過去多少時光。那不應該是天王們主動地按下開關嗎
彷彿能察覺到莫默想些什麼，玉靈王輕輕一聲哂笑道“若那一片星空真的完善，那麼天王就不止天王了而且，他們一幫老人家應該也會很樂意成爲永恆的星辰。”
莫默不解地看向玉靈王，等待解惑。
而玉靈王也不拒絕地爲莫默繼續解惑道“前有皇壽之限，後有帝路茫茫。走在前列的天王會最直接地面對這兩道天塹，一代又一代”
“如果世間無帝境，或許天王已經宇內稱尊，世間唯皇至上了。但是這世間，就真的有那麼一尊帝境。讓天王們知道，他們還沒有到達盡頭，帝境並不是一個虛假的傳說。”
“已成天王，要麼死，要麼破入帝境他們走在所有人的前列，自然無可退，亦難有寸進。他們一次次求索，或死戰，或論道，或枯閉，甚至葬入輪迴，踏碎壽限，闖破星空，要去追尋那真實的至高的帝境，但是都失敗了。而這，同樣也只是一次沒有結果的求索”
莫默聞言，終於有些不解地開口道“不是還有傳說，武皇如帝嗎”
玉靈王的眸子也是微凝，然後緩緩道“那她畢竟還不是帝境”
玉靈王又道“而且武皇的答案並不一定是天下人的答案。無數人追隨武皇的步伐，然而武皇依舊孤身一人地走在最前端。武皇的答案，只是於己的，不是天下人的。無論是星鍊師研究協會，還是幾大帝國，都曾在武皇殿下請求，武皇可以佈道但是沒有迴應，從來沒有過”
莫默張了張嘴，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武皇是自私的。
玉靈王的臉上看不見義憤，反而幾位豁達道“武皇是孤獨的。但她並不畏懼孤獨衆生追隨她而去，非武皇所願所求，只是衆生本能地追逐光芒而已。而武皇就如太陽，她在那裏，就放着光，無論衆生追逐還是忿罵。武皇的答案，如果她願意，可以佈道天下。如果她沒有興趣，那就只是她自己的答案。她從不曾欠天下什麼，也沒有這個義務”
“而傳說，武皇真身坐於冥淵戰場最深處，鎮壓一切災厄於武皇而言，帝境或觸手可及。那並不會是她在乎的。”
玉靈王顯然對於武皇有着自己的理解。不同於同輩人的狂熱，玉靈王臉上只有平靜還有敬佩，歎服
也許，正因爲武皇不是帝境，武皇又如帝
武皇如果是帝境，那麼一切理所當然。武皇不是帝境，那麼武皇就是一個奇蹟。一個高高在上又不超然脫離的奇蹟。
莫默咬了咬牙，忽然又問道“帝境很難麼”
玉靈王忽地看向莫默，然後意味深長道“有豐碑在前，這條路就不是斷路。只能說是帝路茫茫，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