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填塞得滿滿的客房活脫脫像菜市口的街坊，各種三姑六婆、家長裏短。</p>
府裏本來的那些主子苦不堪言。這些人，時不時打秋風，到各個院落“走親戚”，逼得府裏的人都習慣了在屋裏準備一些劣質的茶葉了。</p>
雖然這些族人裏有一些人有些骨氣，不願意在侯府打秋風，蹭飯喫，被人看不起。但同樣也多得是人唯恐有便宜不佔，吃了虧。</p>
這樣一來，沈寧這個掌管府邸中饋的人上要在沈氏面前盡孝，下要約束家裏成百上千的奴才和一羣極品親戚，自然就有些力不從心，不得不分出一些擔子去給陰薇這個比較而言不受婆婆看重的妯娌，叫她幫忙。</p>
陰薇又不傻，家裏輕鬆的時候，她分不到多少掌家的權利，這下子一堆人了，沈寧反而想起她來了。真當她是那冤大頭不成？</p>
所以她也依樣畫葫蘆，把林茜檀三姐妹都給叫上了。</p>
明面上的說法自然是好聽的，說是讓她們幾個老大歲數也嫁不掉的大姑娘多學一學管家的本事。可實際上，說到傳授本事，恐怕也只對林碧香一人真心而已。</p>
錦荷不解地問林茜檀:“主子既然看出來夫人的目的，怎麼還自己往套子裏鑽？”陰薇說做就做，當真帶了林茜檀忙活了一天，這會兒，林茜檀好不容易回來歇息用飯畢了，裁雲正領人收拾。</p>
陰薇把三個人叫上，髒活累活全扔給林茜檀和林抒塵，林碧香則是坐在陰薇屋子裏“幫忙”陰薇一起看賬本。姐妹三人分工極其不同，不怪錦荷抱怨。</p>
林茜檀等着屋裏其他丫頭出去，才道:“一來她是拿我當苦力使，二來也是故意折騰我，不過她既然叫我管人，我叫幾個人在府裏敲敲打打的，豈不就順理成章了？”</p>
林茜檀心想，還真是她瞌睡了，就有人給她遞來枕頭。她正想修建一條地道，害怕工程聲響引起注意。</p>
錦荷也反應過來，“噗呲”一聲，想想還真的是。</p>
主僕兩人相視一笑。</p>
再者，修一條是修，修兩條也是修，林茜檀還想着，乾脆再挖一條道，將她和周叔之間也連通起來。</p>
馬老七效率不錯，答應了林茜檀給找人，過了兩日便傳音告訴林茜檀，說是幹活的人都有了。</p>
林茜檀派了綠玉去做驗收這個活，綠玉去看了一遍，說是個個“賊眉鼠眼”，不像好人。</p>
林茜檀笑說:“不像好人就對了。”</p>
馬老七也說，他有一幫兄弟，因爲長相不好，被人嫌棄。</p>
綠玉雖然爽利能幹，但和碧書一樣，心性當中還是一味良善，看人也太過片面。以後倒是可以叫她專責和小香接洽，幫她經營產業。</p>
錦荷就不和她們一樣。</p>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絕對的好人壞人？”錦荷很不當回事。</p>
林茜檀無奈看她，也正是因爲錦荷看得開，林茜檀要幹“壞事”的時候，大體會想到她。</p>
林茜檀又笑，點到即止:“你和碧書，也該學學錦荷。”</p>
實際上，馬老六他們那幫人，在這京城地界上壞事沒少做，好事做得同樣也不會少。亦正亦邪，全看是誰在用他們。</p>
馬老七找來的人很快就按着林茜檀花了兩三天工夫丈量出來的圖紙幹起活來。</p>
林茜檀爲了給他們打掩護，特地說是侯府後花園“年久失修”，需要重新修繕，自己掏腰包找人來，在銀屏閣後頭日夜不停“砰砰砰”。</p>
反正錢是林茜檀出的，林陽德等人被林茜檀一“提醒”彷彿也覺得那園子的確是年久失修了一樣，林茜檀願意做這個冤大頭，他們當然不會不願意。</p>
就是苦了那些住在附近的奴才，大晚上的不好睡。</p>
沒過幾天，府裏便有那些閒言閒語的在捕風捉影說林茜檀的壞話。林茜檀於是又光明正大叫人去挨家挨戶送喫的送花的，堂而皇之收買人心。</p>
錦荷笑得不行:“夫人看見咱們這樣，她卻只能看着，大概會很不高興。”</p>
林茜檀笑:“她自然不樂見了。”不過她這兒不是有個現成的包工頭身份麼。這話還是陰薇說的——“你也該學着怎麼和最底下那些下人相處了。”</p>
這麼一圈下來，到了三月的時候，府裏的輿論風向便又轉了個彎，一味地在說林茜檀的好話了。</p>
陰薇的注意力全被地面上的事情吸引了過去，倒是沒注意到地底下的那一點聲音。等到府裏的後花園休整完畢，馬老七早就帶着工程隊修地道修出多遠去了。</p>
林茜檀可算是見識了馬老七的厲害之處了。</p>
往往是前一天他跟林茜檀說他修到了哪兒哪兒，過了一天就飛出去一段路似的修到了哪兒哪兒，速度十分快。</p>
地道從京城地底下過去，馬老七他們夜裏休息，到了白天則是正好藉助街道上人來人往的喧譁吵鬧遮掩動靜，這樣一來，的確是沒什麼人發現。</p>
不過林茜檀有一個疑難雜症，那就是怎麼在不驚動楚家和王家的前提下，把終點線給接通了？</p>
也不知道當年她孃親做這事的時候用的是什麼方案？</p>
這種“不君子”的事情林茜檀當然也沒法告訴表哥和舅舅，舅舅那頭便罷了，她表哥是不會同意的。</p>
她都能想象到楚絳會怎麼柔而不弱地教育她了。</p>
林茜檀正想着這個，沒來得及問一問馬老七有沒有什麼建議，王元昭自己找上門來。</p>
“正要叫人去請你呢。”兩人數日不見，林茜檀倒也能漸漸把那天在城外的尷尬給忘記了。</p>
王元昭現在在王家生活，這些事，林茜檀想着或許可以求助於他。</p>
王元昭答應幫忙，卻也提出一個附加條件來:“再修一條去城外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