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在路上，就算再小心，也要招惹一腿泥濘。如非必要，儘量不出行。</p>
這樣一來，就顯得婚禮更冷清了。</p>
林茜檀甚至還有心思把書本拿起來，趁着迎親的隊伍還沒有來，看上那麼幾眼。</p>
錦荷怕她晚些時候上了花轎就沒機會喫東西，趕在她上脣妝之前，弄了幾個小碟子的喫食送進屋子。</p>
喫進去，既可以填飽肚子，也不會讓人多尿。</p>
這樣不講規矩的事，鍾嬤嬤照例要忍不住嘮叨嘮叨。</p>
“我的好小姐，新娘子是不能喫東西的！這可怎麼能成？待會兒要是走到半路上，尿褲子了可鬧笑話了！”</p>
鍾嬤嬤和宋氏不愧是表姐妹。在偶爾古板不通這件事上，還真是一模一樣了。</p>
林茜檀還沒說話，倒是錦荷“哎喲喂”的開了口，故作調皮:“我的好嬤嬤，我辦事，你還不放心！”</p>
“就是你辦事，我纔不放心呢！要是有個萬一，叫我怎麼和表姐交代！”婚禮本來就弄得不三不四了，還這樣胡來。</p>
想到宋氏，林茜檀便覺得十分暖心，她是乳母拉扯大的，說是主僕，其實情同母女。可惜她成親，宋氏卻遠在千里之外，不能趕來，只託人送了幾件親手縫製的小衣裳。</p>
“鍾嬤嬤，”林茜檀見錦荷幾乎就要捱打了，趕緊出聲救場:“不過是一點子小食罷了，不妨事的。今日必定冷清，婚禮的步驟卻一樣不少，不喫飽一些，可沒有力氣。”</p>
鍾嬤嬤和錦荷投緣，說着話，已經揪上耳朵了。</p>
鍾嬤嬤聞言，就看向林茜檀還沒有戴到頭上去的那個重不知有幾斤的鳳冠，面露不滿。</p>
林茜檀成親，林家不上心，大多數的事，還要新娘子自己動手操辦才能放心。</p>
可唯獨在頭戴鳳冠這件事情上，林茜檀不是自己處理的。</p>
沈氏狀況好些的時候，開口發過話，說什麼“什麼事都要你自己做了，還要伯母嬸孃做什麼喫的”。老人家本來是好意，只不過叫陰薇給鑽了空子罷了。</p>
沉甸甸、真金白銀的頂冠可說是加足了材料，拿在手裏都覺得有些費勁。林茜檀不用想也知道這東西戴一天下來，能有多難受。</p>
還真是謝謝陰薇了。</p>
有這麼一頂東西在，鍾嬤嬤看了看，果然是閉嘴不再說了。</p>
一碗下去，林茜檀整個人都熱乎精神了起來。</p>
一羣伺候的，正好在她喫東西的時候，就已經進進出出了好幾趟了。</p>
她剛剛把手裏的碗給放下，就聽見外面不遠處像是有什麼吵吵鬧鬧的聲響。</p>
林碧香光鮮亮麗地在一羣丫頭婆子的簇擁之下，由遠及近。她特地打扮過，綾羅綢緞，珠光寶氣。</p>
最主要的，是她還穿了和新娘子的喜服顏色十分接近的銀紅色衣裳。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成親的人是她。</p>
這不，不枉費她特地爲了林茜檀起了一個大早，趕過來看笑話。林茜檀見她來，笑意便淡了。</p>
“咦，姐姐這兒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她這話，知道的，會說她是在譏諷婚禮冷清。不知道的，也許會覺得，包括錦荷鍾嬤嬤等人在內的奴才們，都不能算是“人”了。</p>
林茜檀笑意不達眼底:“妹妹不也是？怎麼一個人孤零零地過來？”</p>
這會兒，天光也纔剛亮起不久，頂多也就是剛剛過了喫早飯的時候。林碧香這會兒過來，能有什麼人。</p>
又或者說，是她篤定她這兒不會有什麼客人？</p>
那還真是對不住了，她真心朋友不少，點頭之交也有那麼一些，別人她不敢講，陳靖柔那幾個，再怎麼也會過來。</p>
林茜檀也不叫人驅趕。再怎麼說，這也是自己的大喜日子。</p>
林碧香一來，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就沒了，剛剛的歡笑聲蕩然無存，林碧香見狀，反而高興了。</p>
林茜檀也不管她，該做什麼做什麼。</p>
陳靖柔等人，是到了將近半個時辰之後，才姍姍來遲到達的。那時候，林茜檀已經和林碧香“友好相處”了大半個鍾。</p>
有她們在，林碧香也不想自討沒趣，爲了免於被排擠孤立，她自己離開了。</p>
“她怎麼來了？”陳靖柔一屁股坐下去，大大咧咧。</p>
林茜檀吃了東西，也已經上了脣妝，外面廳堂上也有了些動靜。客人來得多不多，姑且不論，但嗩吶管絃之類的東西，是肯定有的。</p>
林茜檀笑:“我成親，她如果不來，纔是活見鬼的。”口口聲聲的都是四皇子怎麼寵她。</p>
就是不知道這位林八小姐知道不知道，銀紅色，那是媵妾穿的衣裳？</p>
不管這事四皇子知情不知情，林茜檀都覺得很有必要幫忙一把，她不介意在這件事上殺敵一千自損八百。</p>
不知道四皇子知道自己的愛妾至今“對姐夫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在姐姐大喜的日子穿成那樣，以表決心，會做什麼感想？</p>
幾人聊了有那麼一會兒，又進來幾個並不算十分熟悉的女眷，都是和早年時候楚泠有那麼一點交情的。林茜檀對她們不算熟悉，自然只是草草應付。</p>
新娘子早就打扮完畢，沈氏那邊便叫了人過來問一問林茜檀這邊的情況。林茜檀看着時辰差不多了，便站了起來，按照規矩，先去見過長輩。</p>
她以往在林家沒有人緣，也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林碧香纔會覺得，她的婚禮不會有什麼客人。</p>
但看到好些在她嫁給四皇子的時候根本沒有來的親友在林茜檀成親的時候都出現了，她嫉恨得咬碎了牙齒。</p>
林茜檀的臉被遮蓋在紅紗之下，走到廳堂正中。她奇怪地透過紅紗，看着圍在正房那些她甚至見也沒見過的客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