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樣。</p>
陰韌的手上有些隱藏的勢力，這件事情她知道。</p>
之前她也曾籠統地提醒過王元昭。</p>
可她也只是說了些簡略的，再深入的，她就想不起來了。兩人也試圖挖鑿過陰韌，然而陰韌行跡小心，輕易不露痕跡。</p>
霽月回憶自己親眼所見，皺眉不已，她也是半個江湖人，舔血過日子，可還是少見那樣令人膽寒的人。</p>
黑甲武士那陰冷的目光，就像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一樣。</p>
皇宮之中，一身白衣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方金黃金黃的牀前，和藹地看着躺在牀上的另一個男人，龍牀上的男人怒目而視，他全無所謂。</p>
這偌大的寢殿裏，恐怕除了那張牀，也沒什麼屬於那個身穿龍袍的男人。</p>
屋子裏沒有點燈。</p>
陰暗的室內，只有走廊過道上的一點燈光被照射進來，一道白月光正好透了過來，打在陰韌的臉上，陰韌膚色本來就白，這樣一看，面相更是恐怖。</p>
昔日說一不二的皇帝這時候已經全然成了奸臣手裏徹頭徹尾的木偶人，天隆帝無法理解陰韌爲什麼不乾脆殺他奪位，反而好喫好喝供着他。</p>
陰韌笑得猶如鬼魅，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和善:“陛下這般看着微臣做什麼？微臣好心來通知陛下，那晏國公府的人狼子野心，陳大將軍更是不值得信任的人，陛下的眼光，可實在不怎麼好。當初微臣怎麼勸陛下的來着，是陛下自己不聽勸。”</p>
天隆帝越是憤怒，陰韌就越開心。他生性古怪，做事全憑心情，留天隆帝一命，一來是他還有用處，二來也是因爲他實在享受那種看着皇帝因爲服藥而慢慢顯瘦下去，直到死亡的樣子。</p>
天隆帝雖說憤怒，但陰韌說的話他還是聽見了。什麼叫做晏國公府不軌？陳家又怎麼了？</p>
陰韌卻是說了一半就不說了:“陛下猜猜看，城外領軍反商的大帥是誰！”</p>
說完，他隨即站了起來走了出去。現在這宮裏，誰都知道帝國實際上不在天隆帝掌控之中，外面的太監侍衛看見他，都畢恭畢敬地跟他行禮。</p>
陰韌只當看不見這些人狀似恭謙眼底的算計之色。城外打起來了，而這些人，從王元昭帶兵圍城的時候開始，就心裏生了心思，認爲他恐怕不會是這皇城的下一位主人了。</p>
陰韌全無所謂。</p>
心心念念想要的位置，真的坐一坐，發現那黃金做成的大椅子也沒什麼好的。又冷又硬，也不甚寬大。</p>
面前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看見主子出來，連忙舉起手裏的信件，陰韌伸手接過，打開看了，吩咐了一句什麼，那個黑衣人領了命令，就去了。</p>
不多時，陰韌離開天隆帝的寢宮，來到御書房中，正有兩人跪在那裏，等候着他，陰韌過去一問:“怎麼樣了？”</p>
其中一人應聲答道:“回主子的話，已經找到了。”</p>
陰韌道:“很好！再有下次，你們應該知道後果。”</p>
陰韌做夢，夢見這些下屬曾保護過林茜檀免於刺殺，陰韌樂於在現實中賞賜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p>
不過是一個地道入口，這羣沒用的廢物居然找了這麼久還沒有找到。</p>
那人聞言，連忙低下了頭，連聲說道不敢。</p>
主子交代的任務，實在是時隔多年，許多的事情，證據不復可查。再加上有心人故意掩蓋。</p>
陰韌還記得二十年前大家都還青春年少的時候，自己曾經和楚泠有過一段不錯的交情。</p>
那時人人對他避之不及，偏偏有個不怕他的，膽子夠大，“蛇精男”這樣地叫他。</p>
他也並非全無心肝之人，也會有七情六慾。</p>
楚泠永遠像是個不知疲倦的蝴蝶，對所有的事物都充滿了新鮮和好奇，他欽佩她的才華，這也直接影響到自己後來看待有才華女人的態度。</p>
不過楚泠唯有一點是陰韌時隔多年仍然嗤之以鼻的，她挑男人的眼光實在是差得不行。</p>
宮燈照映之下，陰韌的表情突然詭異地變得有些柔和，看得下屬們驀然一愣。在他以爲自己是錯覺看錯了的時候，陰韌叫他退下。</p>
下屬應了一聲。</p>
陰韌自然知道楚泠在皇宮和宅邸之間修過一條地道通行，但之前那些年他一直沒有關心過這條地道是通往宮中何處，而直到他來到明面上掌控宮廷，這才動了這心思。</p>
城門方向的天空似乎隱隱約約有一些火光，陰韌看得興味安然的，他突然生出一些期待感來。</p>
不知當他突然出現在地道的另外一邊，蕭太妃會是怎樣的驚嚇臉色？</p>
不過，他感興趣的人，並不是蕭太妃。</p>
王元昭打上城門樓，卻沒有再進一步。</p>
王大狗原本是來幫忙，結果忙亂之中，沒人看清他是怎麼不小心吃了一記毒箭，雖說沒有大礙，卻阻礙了攻勢。</p>
王元昭看着都已經爬上來的城頭，不由有些懊惱，他們這是突襲成功。這都上來了，還往回退，回頭再攻打，人家就有防備了。</p>
王大狗滿臉歉意的樣子，王元昭便沒什麼好說的了。大哥他武藝不弱，只是這些黑甲武士比他想象的要強太多，也難怪……</p>
王大狗所想的，卻是弟弟帶着他，施展不開，看來是必定要撤退了。</p>
王元昭不是猶豫之人，看見哥哥受了傷，立即下令暫且回退，他們一走，城門樓一下子又回到了陰韌的掌握之中。</p>
“是我拖累你了。”</p>
“自己家的弟兄，說這些做什麼。”</p>
王元昭帶着手臂發麻的哥哥騎在馬背上往回走，半晌又笑了:“你就當我是救的皇孫殿下這面旗幟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