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問君姝 >第140章 掃墓
    周扒皮膽子不小。

    許多人都聽說過宮中大火像是隱隱有一個“周”字顯現在火光之中,民間議論,但還沒有誰鬧事,敢明目張膽用“周”這個字來的。

    周扒皮倒是沒有算是特意。他祖宗十八代就是姓周,只不過恰好碰上時運罷了。他自己覺得自己能成,再被家裏的老婆呂氏慫恿一下……

    桐州距離京城並不遙遠,不過就是那幾日路程。周扒皮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至少目前來看,不會成大氣候。

    他雖說效仿典故斬白雞起義,但說實話,不過有勇無謀之輩以及一羣烏合之衆瞎鬧騰一番罷了。

    他連馬都不會騎。

    周逸倒是神色古怪地告訴林茜檀,他在桐州據說還有親戚,似乎就是一個叫周扒皮的人。

    林茜檀聽了,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說,這世上的事太過巧合。

    日子飛着進了十月底的時候,天上已經陸陸續續下了好幾場雪,待梅的喪事也已經進到了尾聲。

    林茜檀頻頻出門,早就引起了楚絳的注意。只是每次楚絳問起,林茜檀總說是去顧家找顧晴萱。

    林茜檀想的,是將待梅下葬之後,再回去林家。所以,她一直是住在楚家的。

    也,見證了,江家人是怎麼在楚家一住就是一兩個月。

    朝廷已經派了兵馬過去剿滅周扒皮,周扒皮是撐不住多久的。九月底的時候,就折損了過半兵馬了。

    周逸對周扒皮沒有什麼親戚的情分,周扒皮再怎麼樣,也連累不到他這裏來。

    林茜檀和周逸站在屋檐底下說着話,屋子裏,待梅躺在那兒,神態安詳。

    “周叔,”林茜檀從錦荷手裏接過斗篷,她要回去了:“上一次叫你幫着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林茜檀就是不提,周逸也要自己說的,他搖了搖頭,說道:“你說的這夏三娘,我實在不知她來歷。”

    周逸還特地叫人回了千石村打聽。

    林茜檀不知道自己那封寫給王元昭的書信根本就沒有被寄出去。還當是王元昭並沒有回信過來,或是,知道什麼不方便說。

    她對夏三孃的來歷起疑心,委託周逸親自來做這件事情,結果動用了許多人手,竟然還是一無所獲。

    林茜檀對於這麼一個結果,並不覺得如何意外。

    周逸想了想,親手幫林茜檀綁了綁斗篷的繩子繫帶,目光慈愛,又道:“當年亂世之中,本來就人員混雜,大家世族逃難的太多,難以逐一追尋蹤跡。更不用說你說的這人還是個內宅女子。”大戶人家的女兒經常有隱匿在人後並不隨便和外人相見的,很多時候,不明真相的人,甚至是不能夠知道她們的樣貌究竟是如何。

    距離待梅下葬還有幾天,林茜檀這一天過來,離開得比平時都要早些,周逸順便問了問林茜檀,是去哪裏。

    林茜檀身形微停,笑道:“還是被周叔看出來了,我想說,今天天氣好,去看一看故人。”

    周逸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林茜檀所說的故人,是那個一年之前被人發現埋屍郊外的董家公子,董庸。

    官府雖說叫他的屍身重見天日。但陰氏怕打擾兒子安寧,草草結案之後,仍然叫他重新葬回那塊地方。

    那兒是山門之下,環境不錯。

    林茜檀想說,好歹前世夫妻一場,她是應該過去“好好”看看他的。

    和一般人上墳看人不一樣,林茜檀帶去的,不是什麼酒菜,也沒有紙錢。聞着錦荷手裏的那個籃子裏散發出來的怪味,周逸忍不住好奇,裏頭裝着的,都是一些什麼。

    那麼臭。

    林茜檀笑,她帶去的,不過是一些以前董庸最不喜歡的東西罷了。

    狗血,多麼不吉利的一樣東西。

    董庸的墳墓在城外,看上去像是剛剛被誰特意地打理過,林茜檀想了想,董庸生前落魄的時候,已經沒有和誰還有什麼來往的,這會過來給他處理這些的,應該是他的母親陰氏。

    林茜檀記得霽月風光都和她說過這陰氏像是嫁去了一戶姓陸的人家給那姓陸的做填房。她原本想着“問候問候”她,只是因爲中間出了待梅的事情,倒是將她那兒給擱了下來。

    走到墳墓前面一看,便斷定來過的人的確是如今的陸陰氏無疑了。陰氏甚至精心準備了董庸生前愛喫的喫食。

    林茜檀的目光,倒是被一邊擱在祭拜用的碗碟裏的一個小人給吸引了過去。

    那用上好布料縫製的女娃子,用數十個銀針紮了道士用來詛咒的符文,上頭書寫的,分明是她林茜檀的生辰八字。

    林茜檀還有心思跟幾個丫頭開玩笑:“倒是忘了我的八字生辰,這陰氏是知道的。”便是當日陰薇給了她的。

    這巫蠱厭勝的東西,林茜檀既相信,也不信,她自己就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人,又還怕什麼娃娃詛咒?

    倒是陸陰氏自己,改嫁便改嫁了,還這般不安生。她的兒子董庸,前世結仇在先,屢次心懷歹意在後,被殺怪不得她。

    林茜檀當場就放了一把火把這小人給燒了個乾淨,看着明顯被人翻新修建過的墳墓,心道,也不知道這陸家人知道不知道,他們娶來管家理賬的新夫人,拿了他們的錢給自己的兒子修墳墓?

    陸家的兒子陸靖遠,纔剛剛進了朝廷,就很是得到上級賞識,這纔多久,就已經被升了官。

    聽說她父親林權近來就時不時與人提起這個頗有才幹的後生。

    雪地之中,林茜檀將烏黑烏黑的狗血漿滋淋在董庸墳頭,剛剛被陰氏打掃過的墳頭,便一下子散發起了惡臭來。

    林茜檀待到了午後太陽昇高的時候,想着反正人也出來了,不如趁着機會上山去走一走。

    山裏的空氣清新中帶着許多寒冷之意,畢竟是冰冷的初冬,就是平時進香的香客,都少了大半。

    林茜檀沒有想到會在山裏碰上一個最不想碰上的人。

    陰韌。

    陰韌這個平日從不禮佛的人,居然會出現在了那裏。他看到林茜檀,像是並不意外。他早就聽人說過,林茜檀時不時到這白馬寺裏來。今日她出城時,並沒有發覺他就跟在身後。

    陰韌是林茜檀名義上的舅舅,又是當朝有權勢的宰相。林茜檀不太能夠繞得過去他不去理會,便上前和他見禮。

    出來時候的好心情,不用說也是蕩然無存的了。林茜檀跟陰韌一起,走了一路,直到陰韌像是逛夠了,說是另有別的事情,先一步離開。

    陰韌莫名其妙地說了許多似有若無的話,林茜檀有那麼點兒摸不着頭腦。不過陰韌這個人一向就是叫人難以捉摸的,林茜檀倒是並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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