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檸窘迫地拒絕了大家集體陪同的好意,只在楊一洲的幫助下去醫院拍了片。
她將結果發到幾人剛組建的微信羣裏,其他人齊刷刷地回覆了“太好啦”的小貓表情,在薛冰冰的帶頭下。
萬檸抿脣笑了下。
陳濯飛也發了一個,是在所有人發完之後又過了很長時間,好似反應遲鈍。
經過這一遭,她與楊一洲不免熟悉起來,回校後可以自然地道一聲早,偶爾課間也能聊上兩句。
只是她總是忍不住去想,他發現了嗎?
衆人重新被關進籠子裏時,原來還有些浮躁,成績單一發,個個都乖順了。
萬檸這次考的還不錯,除了擅長的語文和英語,數學也考得很好,比以往考的每一次都要高。楊一洲藉機來問了她幾次題目。
章芸溪不禁側目,問陳濯飛:“他是不是對檸檸有想法……”週末的時候她就有所覺察,只是越來越確定。
“不知道。”陳濯飛掃了眼自己手上的試卷,將它隨便一揉扔進抽屜裏,眉眼躁鬱,卻又漫不經心。
章芸溪又將他奇怪的變化告訴了她們。
“啊?他考砸了嗎?”薛冰冰納罕。
“還被老班叫去聊了一次。”
“到底下滑了多少名啊。”
兩人站在後排聊天時,背後萬檸正在出黑板報。
班級裏的黑板報總是那幾個會畫畫的人輪流承包,一開始班裏沒人知道她有這個特長,是章芸溪替她大力宣傳,又鼓動她來畫。她們則給她打打下手。
薛冰冰負責畫一些邊角細節,章芸溪的板書好看,就等萬檸畫好了在空出的地方寫字。
萬檸坐在三角梯頂端,雙腿錯落地踩在不同的階梯上,微轉過腰,用手裏的粉筆在黑板上塗抹。
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紅綠燈的街口,人流在馬路上穿行的場景。
“所以你最近都沒怎麼和他說話?”
“是吧……”章芸溪想了想,“想想好像球賽之後就很少說話了,給他發消息很遲纔會回覆。不過我回的也不快。”
“真的假的?”
章芸溪沒當回事,“怎麼了,你幹嗎一驚一乍的?”
“你們是在談戀愛嗎?”薛冰冰匪夷所思,“我好像從來沒見你和他出去夜遊過,對吧檸檸?”
衆所周知,校園小情侶最喜歡的時間就是從晚自習結束後到寢室熄燈的這段時間,有情調有氛圍,時間緊張,卻無形中增加了刺激感。
誰不愛在這段時間裏約個小小的會呢?
至少薛冰冰就和崔汶一起約出來散過好幾次步。
“嗯?嗯。”萬檸含糊地應了一聲。
她在畫行人,每一個人都是側着的臉,只有線條,有點奇怪,又有着古怪的美感。
梯子底下的兩人已經深入探討起了戀愛的細節問題,又說起了怎麼拯救陷入成績低谷的小陳同志。
期間薛冰冰擡頭問萬檸的建議,彼時萬檸正用藍色粉筆加深其中一人的臉部輪廓,這輪廓是熟悉的,她總是會在偶爾地轉頭間看見。
其實她心裏早就有了想法,只是藏着不敢說,希望她們能想到。
腳踝隱約還有之前扭傷時的痛感。
被男生的手握住的觸感尤在,暴露的慌張感讓她眼下回憶起時,仍不自在。
她頓了筆,“他……”那個名字總是很難光明正大地從脣齒間吐露,“陳濯飛是不是要生日了?”
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口。
薛冰冰眼前一亮。
“生日啊,這是個好機會!”
章芸溪比她更有行動力。她轉頭就給楊一洲發了信息,說要一起策劃陳濯飛的生日,給他一個驚喜。
萬檸收斂思緒,又用粉色的筆勾勒着另一個輪廓,藍色輪廓的是男生,粉色是女生。
他們的線條錯開,仔細看,又能發現可以相互融合。
“這個好有藝術感,他們的臉都是可以貼合的。”
薛冰冰擡頭感嘆,“這是什麼主題?人生的十字路口?重要的抉擇?”
萬檸搖頭。
這是她夢裏閃過的場景,方纔要下筆時下意識將它畫了出來。
要說有什麼想法,大約除了她描色的兩個輪廓,其實背景那些純粹用白色粉筆畫出來的人,也有能夠與他們互補貼合的輪廓。
但這代表什麼?
章芸溪的笑聲傳來:“這期的主題是平安出行,你瞎想些什麼。”
“……是檸檸的畫看起來很有內涵。”
萬檸想到主題,也覺得這畫不對,只道:“我擦了重畫。”
“不用,就這個吧。”
章芸溪隨意地看了眼,“看着好看就行。”
*
幾天後,萬檸才知道他們計劃的生日派對,是要“夜闖”男生宿舍!
她有些不安,這顯然違反了校規,一旦被抓住,不知道會產生什麼後果。
大概其他班級那些罵他們書呆子的人也不會想到,實驗班的人除了學習上有一股瘋勁,玩起來也很瘋。
她不知道自己最終怎麼會答應一起去慶生。
大概是……
她從來沒有想過,能站在這個曾經距離她很遙遠的人面前,對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即使他們現在已經認識了,他與她說了許多句話,也關心過她。
但她感覺接收到他越多的關注,她身體裏的渴望就像滾着糖礫的棉花糖一樣膨脹開來,飛出的糖絲纏繞着竹籤,滾動着、蓬鬆着、綿軟着,輕輕一戳,便會黏在手心。
甜蜜,又貪心。
生日在一成不變的校園時光裏,是記憶的座標。
而她希望有一天他乘坐記憶航班返航時,能回想起他17歲生日這一天,也有她的存在。
章芸溪送他的禮物是一個親手做的生日蛋糕。
她從關係好的老師那裏拿到了外出紙條,蹺掉了晚自習,就近找了間開班授課的烘焙室借用。她們只做了最基礎的形狀,塗了奶油,放上水果。萬檸替她在裝飾的巧克力上用花體寫了“happybirthdaytoczf”。
看上去竟也有幾分商店裏的精緻。
薛冰冰沒事做,就跟着烤了一爐餅乾。
天色已晚,她們帶着戰利品匆匆趕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