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十五張瑩就要過來的,結果張大娘淋雨染了風寒,病了好些天,等徹底好了,張瑩纔過來。
張瑩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和離書蓋上印章。
張瑩拿着和離書,立了單獨的女戶,這才和弟弟一起離開。
張瑩的弟弟眼下也在鋪子裏幫忙,他道,“姐姐,以後我會照顧你的,我租好了宅子,咱們一起住過去,沒有人敢在梅州城鬧事的。”
張瑩道,“我先帶着她們倆去看看盼兒,這是多虧了她。”
於是張瑩便帶着兩個姑娘去了鍾家,她說找關盼,侍從趕緊去稟報了,然後蘭春出來接人,把她們母女三人帶進去了。
關盼看見張瑩,立刻面露笑容,道,“瑩姐姐快過來,咱們去堂屋裏坐下。”
張瑩有些侷促,但關盼拉着她的手,把她迎進屋裏頭,然後又看着兩個小丫頭,叫蘭春給她們分點心喫。
張瑩道,“這回這是麻煩你了。”
關盼嗔怪道,“我要是知道你過得這樣的日子,我早就去給你討公道了,你也是你妹妹這麼能幹,你有事竟然也不想着你妹妹,我都傷心了。”
張瑩立刻說道,“我怎麼好麻煩你,到底是我自己的日子。”
關盼認真道,“瑩姐姐,咱們是一起長大的,我做飯洗衣服繡花縫補,都是你教我的,你就跟我親姐姐是一樣的,我不是跟你客氣,咱們不說那些虛的,日後你的日子肯定會好起來了,咱們離那些沒良心的遠些。”
張瑩忍不住紅了眼眶,關盼把帕子遞給她,又讓她喝茶,張瑩終於冷靜下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關盼也早就給她安排好了去處,先幫去香料鋪子那邊,陶大掌櫃來了兩回,說廚娘做飯難喫,他們人都餓瘦了,關盼便先讓張瑩過去幫着做飯。
她當然可以讓張瑩在張家,哪怕什麼都不做。
但關盼知道,張瑩肯定會不習慣,還是讓她做些事情,日後再物色其他事情。
送走張瑩和兩個小姑娘,關盼也沒有別的事情,又閒下來。
過了兩日,朝廷新派到梅州城這邊的縣令過來了,鍾錦瞧了一眼,是個臉嫩的年輕人,帶着老母親過來的。
關盼問道,“多大年紀,你還瞧着他臉嫩,我聽說考中進士的,大多年紀都不小了。”
鍾錦打了個呵欠,說道,“二十多吧,他帶着他老母親上任的。”
“我還聽說了,他是前幾年考中進士的,只是正好趕上他爹離世,守孝快三年了,失了先機,這才被打發到咱們這個小地方來的。”
鍾錦解釋道。
關盼點頭,“那他母親要辦宴會嗎,我們不用拜見現任的縣官”
“四哥提了一句,他說自己是來當官的,不是來喫喝玩樂的,沒有案子,誰都不見。”
鍾錦說道。
關盼聞言便下來起來,“那也挺好,還年輕,是個好官,不至於太過油滑,要喝百姓的血。”
鍾錦說道。
縣官來或者不來,梅州城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倒是關盼,閒着的時候,她會上街轉轉。
二月底孫媛就要出嫁,離得太遠,他們孃家人不會全部送嫁,兩位兄長去送就好。
孫媛出嫁這日,天氣很是不錯。
孫氏前天晚上就過去了,關盼和關晴第二天天不亮過去的。
孫媛被逗笑,說道,“我是昨晚上睡不着,今早上起不來,我還得從這裏做馬車去江寧府,明日拜堂成親,我的天爺啊,真是要了命了。”
“謝晝不是來接你了,”關盼道,“你想想謝晝,你就能高興了,那可是你喜歡的人。”
孫媛嘴角上揚,露出一點微笑,說道,“是啊,我還挺高興的,以後我就嫁人了,和謝晝一起過日子,真是想不到啊,小時候謝晝黏在我後面,我現在竟然要嫁給他了。”
孫媛一高興,說話也多起來,關盼看她這樣高興,也就放心了。
“表嫂,你是怎麼和婆母還有小姑相處的”
孫媛問道。
這話問完,屋裏安靜了片刻。
孫媛也意識到自己問錯了人。
她的姑母,是非常好相處的人,她的表妹,活潑可愛,從不找事兒。
關盼道,“沒有辦法,我全靠運氣。”
屋裏的人都笑起來,侍女也跟着笑了。
“那我不想謝晝納妾,我怎麼跟他說”
孫媛問道。
關盼道,“開門見山,明說就好,都躺在一張牀上去了,就不必再說客套話了。”
孫媛低頭,頓時覺得很不好意思,過了會兒孫媛說道,“表嫂,咱們都有年老色衰那一日,要是到了那一天,是不是就留不住男人了。”
關盼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別這麼想,要是哪天你表兄有了別人,哪怕到時候我頭髮白了,眼睛花了,我只要還活着,有一口氣在,我都要豁出去一張老臉,跟他和離,我這個人,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你表兄知道我的脾氣,除非他真的不想跟我過了,不然我知道,他不會做出那些事情的。”
關盼是何等剛烈的性子,她平時溫和,但真有人敢對她做什麼讓她不高興的事情,關盼立刻就能翻臉不認人,她這人就是這樣。
孫媛眼前如同撥開了一層雲霧,她喃喃道,“多些表嫂,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得讓他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絕對不能做。”
“我生下來就是這樣的性子,”關盼無奈笑道,“前年我那未婚夫要讓我當小妾,我真是恨不得把他給剁死,好在我還有點兒理智,扭頭另嫁了。”
孫媛道,“表嫂,你這樣就很好,咱們女子裏面,軟弱的,無能的,被男人握在手心裏的人,已經太多了,我不能跟她們一樣,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我沒有比男人低一等。”
關盼拍拍她的手道,“你能這樣想就好,咱們不是男人的附庸,真有不能過下去的事情,那就和離,外人譭譽不重要,這世上沒有我要受多的委屈,只有我叫別人受委屈。”
鍾溪在旁邊聽得一哆嗦,心說她嫂子可真不是個一般人啊,這樣的脾氣,她哥哥知道嗎。
要是知道,還能娶過門來,那也太膽大了。
孫媛扭頭去看鐘溪,道,“溪兒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這個性子,實在太軟,日後多跟着你嫂子說,我們要活成個堂堂正正的女人,不是誰的妻子,誰的母親。”
鍾溪一聽這話,就撲過去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