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狙擊蝴蝶 >第三十四次振翅
    岑矜大早就趕來了學校。

    真是想不到, 自己一個與宜中毫無關係的老附中畢業生,竟會在半個月內連續三次拜訪該校,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就在這間學校任職呢。

    時值早讀, 所經之處,都是琅琅書聲。

    晨氣清寒,岑矜雙手抄兜,一路疾行, 到達高二辦公室時,裏裏外外均已人頭攢動。

    三位參與鬥毆的年輕“罪犯”一字排開,靠牆罰站, 其中一個就是她家的。

    他背手而立, 微傾着頭,總一副處變不驚世事難擾的樣子;其他兩位則一個仰臉看天, 一個東張西望,臉上均帶着不同程度的傷痕。發生過什麼不言而喻。

    岑矜遠遠看他一眼,抿了抿脣,叫他:“李霧。”

    少年聞聲,衝她看過來。他眼神清冽,面部卻不再清爽,顴弓處多了淤青,脣角也有少許血疤。大概是見岑矜一直緊盯自己,他很快別開了臉。

    其他兩個也瞥過來, 眼底閃過訝然。

    岑矜太陽穴隱隱作痛, 她也不再看李霧, 走進辦公室。

    女人穿着一身黑, 掐腰大衣配及膝長靴,面色凜峭, 好似剛從墓園傳道歸來的烏袍修女。

    其他兩位女家長被她氣場所攝,自行讓道。

    班主任正在與那兩人談話,見岑矜過來,忙說:“岑小姐你來了啊。”

    “是的,張老師,我又來了。”岑矜努力在脣角擠出弧度:“可以跟我說說具體情況嗎”

    “悖就宿舍矛盾,”張老師也是無奈:“我是真想不到這還能打起來,幸好都是輕傷,沒出什麼大事。”

    岑矜問:“什麼矛盾”

    “小孩子之間打鬧。”其中一個戴無框眼鏡的中年女人打量着她,不假思索回。

    岑矜轉眼看她,冷冷淡淡:“問你了嗎”

    被她無故一懟,中年女人來了火氣,擡聲道:“你沒問我我也得說,你家小孩沒進這個宿舍前,我看大家相處的好得很,一點事沒有,怎麼他一來就出事了。”

    “是哦,你們的孩子這麼友善,這麼會相處,”岑矜譏嘲:“怎麼這間四人宿舍之前一直只住着三個學生。”

    一旁審時度勢的短髮女人終於忍無可忍:“你什麼意思啊。這不是學校安排的嗎”

    岑矜看她:“那李霧住到這間宿舍也是學校安排,你多話什麼。”

    “誒你――”

    孩子的事還沒解決,三個大人已經槓起來了。

    班主任腦殼痛,出聲制止:“三位家長我們就事論事別扯其他有的沒的。”

    三個女人一起沉默。

    張老師呷了口茶,意味深長:“據我所知,昨天的鬥毆是冉飛馳跟林弘朗先動手的,李霧只是正當防衛。他們寢室另一個男生是這麼說的,他這會還在上早讀,我可以叫他過來一趟。”

    岑矜肩微聳動,脣邊誚意一目瞭然。

    其他家長皺眉,恨恨白她一眼。

    “另外,”張老師選擇性無視她們這些爭鋒相對的小動作,視線緩緩掃過三人面龐:“我今早也在學生之間瞭解了一下,你們小孩欺負當然,我也不是很想用欺負這個詞,過於嚴重了,就取鬧吧,拿李霧取鬧有段時間了,包括班裏一部分跟他們兩個玩的好的男生也是,都有參與其中。”

    岑矜腦袋嗡了下:“什麼時候開始的”

    張老師沉吟:“快半個月了。”

    她竟一無所知岑矜瞟向窗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李霧小部分漆黑的後腦勺,要不來任何眼神答覆,岑矜只能作罷回頭:“他從沒跟我講過,一個字都沒說。”

    “不應該啊,”短髮女人一臉不解:“我家飛馳怎麼可能欺負人,他不是那種小孩子好伐,雖然有時頑皮搗蛋,但絕對不會做這種缺德事。每個週末回家說起跟哪個男生玩,都開心得不得了,關係也好得不得了。”

    她意有所指:“再說了,一個兩個的有衝突還好說,一羣人怎麼偏去針對某個學生,別的同學怎麼沒被針對。”

    林弘朗媽媽馬上附和:“對對,張老師,我建議你還是要調查清楚,中間原因到底什麼樣我們還不確定呢。”

    岑矜深吸一口氣:“欺負人還有理了是嗎”

    有其他家長撐腰,冉飛馳媽媽站穩腳跟,嗓音都洪亮幾分:“怎麼就定性了我們要個真相有錯嗎,你看你自己不也從頭到尾都不知情,我們其他家長要個說法又怎麼了。”

    林弘朗媽媽又瞅着岑矜,從她進來就看她不順眼:“你誰啊,李霧的姐姐纔多大,有小孩了嘛,懂這些嗎,他家長呢,怎麼不讓父母來學校。我們只想跟他父母當面說清楚,叫個年紀輕輕的過來算什麼。”

    “哎這個,”張老師知道內情,委婉道:“李霧情況比較特殊。”

    冉媽媽一聽,底氣倍漲:“父母照應不到那更好理解了,家庭教育本來就不全面,誰知道孩子品行到底發展得怎麼樣,就聽幾個學生一面之詞能證明什麼。”

    岑矜輕笑:“你們教育的真好,好到李霧才轉來班裏不到三個月,他的室友跟同學就都給他說話、作證,而不是向着你們父母雙全完美無缺的好孩子呢。”

    林媽媽嗆聲:“你這人怎麼這麼牙尖嘴利,不講理呢。”

    “誰不講理誰先人身攻擊出身是能自己選擇的嗎”她們一唱一和,早叫岑矜怒不可遏,她雙目不自覺泛出水光:“拿這件事來攻擊一個十七歲的孩子,你們也配爲人母配做家長”

    “別吵了別吵了我叫你們過來是來吵架的啊”張老師急了,起身規勸:“孩子還在外面呢”

    她話一落,岑矜如被驚醒,猝然轉身,衝至門外,氣勢洶洶走向李霧,扯住他胳膊:“跟我過來。”

    三位少年俱是一愣。

    李霧眸光一頓,反應不及,已被女人蠻力拽跑,只能頭也不回跟上她步伐。

    張老師奔出辦公室,兩位家長忙不迭後面追。

    岑矜穿過長廊,揚眸掃視着途徑的每個班級牌號,終於找到高二10班。

    她這才撒手,將李霧往裏一推,自己隨後走進。

    早讀聲戛然而止。

    老師也詫異瞪眼,剛要開口詢問。

    女人已越過李霧,走上講臺,傲視全場:

    “我是李霧的家人,李霧的姐姐,我叫岑矜。今天我放話在這,將來這個班裏,誰再被我知道欺負我弟,哪怕要打官司,我也奉陪到底。”

    一番發言,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李霧瞪大了眼,錯愕望向高處的女人,她因情緒激烈而雙目猩紅,下頜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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