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二一七章 蘇東波是誰?
    第二天早上三點多時,雨點打在窗玻璃上,驚醒了朦朧中的趙守志。他坐起來向外看去,見滿天的陰雲浮走着,一片一片像飛出的破舊棉絮。他起來到外面撒了一泡尿,又重回鋪位眯着眼睛。

    喫過大嬸兒做的早飯後,他們都一起看着外面。雨點雖然稀疏地落下,但地面上已見白亮的水痕。

    於愛蓮頂着雨跑了過來,對孫銘說:“老師讓回家呢,讓你帶好他們幾個。”

    孫明點點頭問:“你着急忙慌的,還要通知那幾幫?”

    “是呀,還得告訴張淑芬她們。老師說胡長河他們由他來通知,旁的就不用了。”她說完就轉身走掉。

    趙守志注意到於愛蓮褲子灰淘淘的已失去了本色,而且有雜草的綠汁液沾染了上去。

    既然是明確了要回去,孫明就像大嬸告辭,說着感謝他一家人盛情款待的話,並請她原諒自己以及另外幾名同學不善於勞動的錯誤。孫明很會說話,善於溝通,有做領導的潛質。

    在以後的四五天內,趙東波總念起“姑娘上湯”這句話,原先的那句“野味難尋”不知被他扔到哪裏去了。

    時時地下了幾場雨後,天終於徹底地晴朗。沒有人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陰雨連綿的天氣,但不管怎樣晴了就好,心境也豁然開朗。

    林若波和趙守志一同走出教室後,迎面碰見了一個高一的女學生。每次看見她,林若波都會有所觸動,現在依然是。

    “她和我媳婦長的可像了。”

    趙守志憑這個女生去勾勒林若波戀人的相貌,研判她的性格。

    “昨天悶熱悶熱的,舌頭根兒都出汗了。”林若波說。

    趙守志快意地大笑起來。

    去後面的廁所要經過兩棟房子間的過道。此時趙東波正站在桌子上向房山牆上的水泥黑板上寫字:五講四美三熱愛,學習**學習張海迪等。

    趙守志慢下腳步,向牆上的黑板望去,同時口中唸唸有詞:雨中的凝望——蘇東波。陰雨連綿,一切都如籠罩在霧中一般……

    “林若波,那蘇東波是誰呀?”趙守志疑惑地問。

    “他、他媽的淨扯犢子,蘇東波是他筆名。”林若波不屑地回答。

    趙守志明白後,忽然笑了,那笑裏有頗多的含義。林若波眯起眼睛也會意地笑。

    偌大的男生廁所在午後三點的陽光下盪漾着,味道飄逸出來,彌散在半空中。

    從廁所出來回到宿舍後,林若波忍不住對橫七豎八或坐或臥在鋪位上的同學們說:“咱們學校出了大文學家啦。”

    孫明琢磨了一會兒問:“誰?”

    林若波眯起眼睛,用慣有的表情答道:“蘇東波。”

    “蘇東波,蘇東波是誰?”鋪位上的胡長河問。

    “蘇東坡的兄弟唄。”林若波忽然說了一個髒字,“東波——”

    哦,全體恍然大悟。

    那麼,這之後的十幾分鍾,所有人都圍繞着趙東波展開議論。

    “哎,你看你們班最最好看的女生張紅梅。”理科班的陳香靜說。

    大家的目光一起望過去,果真見她正由甬路上斜穿過來上班級裏。陳香靜很享受的罵了一句:“就這騷叉罵我山狼水賊,看我怎麼收拾她。口溜子伺候。”

    張長髮起鬨一樣把口笛扔給他。

    嘀嘀——嘀嘀嘀——

    一陣清脆的笛聲響起,伴着張紅梅的步伐。張紅梅意識到這口笛聲爲她響起,就放慢了腳步。但是陳香靜也放慢了吹的節奏,故意與她的步伐合拍兒。

    嘀嘀——嘀嘀嘀——

    能看到張紅梅向男生宿舍看了好幾眼,憑直覺也感受到了她還瞪了眼睛。陳香靜獲得了心理上的滿足,直到張紅梅走進教室,他才停了下來。

    “真過癮,他咋不罵我呢?”陳香靜說。

    “哈哈哈,還有找罵的?”

    嘻嘻哈哈的一陣說笑後,陳香靜一本正經地說:“她要罵我,我就罵了我叉你——媽。”

    他的這樣敏感的話,立刻引來大家豐富的聯想,於是又一陣哈哈大笑。

    趙東波進到宿舍時,人們的話題已轉換到了英語老師的身上,說他那年考老師時一邊燒火一邊看書。

    “看什麼看?沒看中你爸你媽結婚呢?”

    林若波忽然想起這句臺詞。他一定是由英語老師聯想到電影裏的郭趴子,因爲英語老師姓郭,而且個子也小,面貌也有一點神似。

    “趙守志,來段大鼓,要、要有那事的。”周志全說。

    “哪事啊?”張成發忍不住笑問。

    “就那事兒,搞對象的。你尋思啥事?歪歪嘴吹喇叭,一肚子邪氣兒。”

    趙守志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他不是爲這句話而大笑,他只是爲他們兩個人的神態。吳立全,這個上學期新轉來的同學,面色稍黒,眼睛靈活身體壯實。他催促道:

    “別笑,喝小老婆尿了?趕緊沙愣地,唱!”

    趙守志略一躊躇,而後開口道:“大金國侵宋啊燃起烽煙。宋高宗小朝廷偏居臨安,聲色犬馬宰相用秦檜,他貌似大忠本是一大奸。樓外樓啊那個天下大醉,三潭印月啊湖上望月殘……苦不堪言。”

    趙守志的尾音剛落,吳立全叫住道:“得得得,什麼秦檜岳飛的,沒意思。唱搞對象的。”

    趙守志停下來,看了看四下道:“那就穆桂英。

    “對嘍,唱穆桂英!那小娘子……”吳立全搓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清亮的聲音又響起:

    西江月罷,書接上回。話說穆桂英進得帳來,到宗保榻前,只見他獨對孤燈,側身而臥,棍傷依然疼痛。佳人見此情景,,心中十分難受,不由得手扶肩胛,帶笑低聲說道:將軍,不必煩惱,這時賤妾的錯,叫人後悔不及,如今我賠情認罪來了。宗保雙目二合,故作睡着,萬不答應。桂英將他搖了幾搖,低下頭去,臉對臉說道:這一時怎的不言語,那實在是我的不是,我知錯就是了。宗保依然合着眼,動也不動,也不作聲。宗保小先鋒,主意那得穩。吃了婦人虧,這回要斬誰。任憑怎麼叫,只是睡得沉。女兒想求歡,男兒未必肯。急得穆桂英,淚自腮邊滾。無奈將身向前坐,低聲細語啓朱脣:小奴家一時做錯今已悔,就如同堂前一盆水。常言說怪人就算不知理,也要把輕重根由仔細分。現如今你做先鋒我爲帥,此不是夫妻平素在閨門。定要得規矩遵軍令,需知道從來王法本無親。將軍你當面推辭不出馬,你叫我那時臉面何處存。把將軍綁出轅門非本意,不過是拿着先鋒做個樣,做樣子好管衆三軍。恨那行杖軍士無眼力,誰讓他真打個血淋淋。夫君你眉頭展放休煩惱,可憐我偷寒送暖獻殷勤。今晚上賠情消消火,到明日認罪酒重斟。說過後到榻前推幾把,楊宗保閉目無言不動身。桂英哭一回笑一回,哀告一回勾引一回……楊宗保翻身下榻,一把將她抱住,奪劍丟於地下,道:娘子不必如此,我自是與你做戲玩耍,你怎麼認真起來,尋此短見?你死,我也不活了!楊宗保說完,抓過寶劍,橫在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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