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三三八章 寫字
    陳思靜同李祥君的第一次直面接觸是在去年九月份。

    同大多數女孩子一樣,陳思靜在工作上勤奮上進。雖然她不想做最好的,但她希望自己是好的,最起碼要說得過去,要讓人說她並非是靠了父親的緣故。這樣的心理讓她努力地工作。

    林家屯還有另外個正規的名稱:政治村。因爲老呂走後沒有再請校工,值宿的工作就由男教師承擔下來,每逢週日也要女教師們來當值護校。陳思靜值日很認真,她每次值日都到學校來,她也要求學生到學校,正好上半天的課。

    九月的天氣清爽宜人,深遠的天上藍色如夢,雲就鑲在夢的邊緣。

    李祥君不時常到自己村裏學校去,散散心。看着九月裏的校園的寧靜和祥和,他的心中就有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學校的空氣中永遠有書卷的味道,沁人心脾,令他心神俱悅。花池裏的花還在熱烈地綻放,時令正是初秋,花還未凋呢。

    村小的校舍很規範、整齊,前後兩棟房。一如以前一樣,校園沒有變化。曾經的紅磚青瓦的知青宿舍現在的校舍,雖然不富麗堂皇,也中規中矩,樸素和諧。李寶發主持修建的前棟房子比後棟房子短一半,有四間教室。甬路在前棟房子的東邊鋪過,與後棟房的辦公室的大門口相連。

    那天,李祥君沒有注意是不是有學生上課。他擡頭看前棟房東牆上黑板上的內容,花花綠綠的畫面配以整齊劃一的文字,叫李祥君有不倫不類的感覺,那是劉玉民的大作。突然,後棟房子的一間教室裏整齊宏亮的童音響起:

    “記住了!”

    這讓他嚇了一跳,扭頭看時,一羣孩子從教室裏跳出來。

    陳思靜早已看見了李祥君,她剛纔叫孩子們不要鬧,做正當遊戲,問孩子們記住沒有。待學生們齊齊地說記住了之後,她宣佈下課,然後走出教室。

    陳思靜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兒,點手叫過一個小女孩,說了幾句什麼,就上辦公室了。

    小女孩跑過來,對李祥君說她班老師有事叫他。在聽小女孩這麼一說後,他張望着,他想不出陳思靜叫他會有什麼事,他心裏有許多怪異的不可名狀的想法。他猶疑了一下,環視了一下四周,就很勇敢地去了。

    從甬路一直到後棟房子的窗下再向西十幾米就是辦公室的門口,門口的臺階上的水泥面已經破損。李祥君進門,過寬寬的走廊向東拐再過一條窄窄的走廊就走進了辦公室。辦公室很寬敞,每四個辦公桌拼成一組,陳思靜的坐位就在東北角上。她看見李祥君進來,忙站起,光潤的臉上泛着紅暈,眼睛裏有親切柔和的光。

    “祥君。”陳思靜這樣稱呼他。

    李祥君有幾分忸怩,他還不習慣陳思靜這樣稱呼他。然而,從心裏來說,他的確又十分喜歡陳思靜這樣叫他。

    陳思靜叫李祥君坐下。李祥君就坐在陳思靜對面的椅子上,陳思靜也坐下了。

    陳思靜叫李祥君時,仔細端祥着他的臉,看到他如女孩子一樣面色潮紅手足無措時,她咯咯地笑起來。她只是覺得眼前的這個大男孩有一種與衆不同的氣質,有一種令她欣賞令她無法釋懷的風韻,象一支淳樸的有着優美弦律的樂曲,雅緻中透着浪漫。

    李祥君的目光從陳思靜的辦公桌上掠過落到陳思靜的臉上,和陳思靜的目光相撞時,似乎看到了那好看的眼睛裏蘊含的無限柔情和熱烈的愛撫。他的想象的空間裏又多了一道絢麗的虹。

    “祥君,你會寫毛筆字吧?”

    陳思靜的笑容依然在臉上盪漾,她的聲音在李祥君聽來就象曼妙的輕柔的小夜曲。

    李祥君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老實地回答:“會,可是寫得不好。我大爺會寫毛筆字,我就是跟他學的。”

    寫得不好終歸是會寫,陳思靜在心裏思忖着該如何說話纔不致於使面前的這個比她小的青年羞澀扭怩。她說:

    “可我不會,鋼筆字都寫不好。”

    她的近乎是呢喃的話在李祥君的感覺裏不但是溫存還有幾分羨慕和依賴。那麼,她,陳思靜,要自己寫什麼呢?李祥君想。他又把目光投到陳思靜的臉上,發現她也正望着自己,就很勇敢地和她對視,沒有避讓。

    陳思靜透過他的目光看到了他的內心,對女性的神祕嚮往在他的眼裏若隱若現。她想李祥君現在大概心情悸動,可能還有一點忙亂。她微微地笑了,注視着李祥君,順手拿過桌子上的一張淡藍色的紙,站起來對李祥君說:

    “在這兒,寫上小紅花三個字。”

    她將身子前傾,肘支在桌子上。李祥君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看一個姑娘,於是,他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陳思靜的面龐白皙細嫩,豐潤富有彈性,光滑的脖頸如凝脂一樣。

    陳思靜發現李祥君在看自己,忙直起身,目光卻沒有離開李祥君的臉。陳思靜將自己毫無戒備的心完全呈現在李祥君的面前。

    陳思靜從抽屜裏找出筆和墨盒,放到李祥君面前在紙上,她指定了位置,說:

    “在這兒寫吧。”

    說完,她繞過桌子站到李祥君的身旁。李祥君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李祥君側過臉看看陳思靜,看到了她信任自己鼓勵自己的目光。雖然陳思靜沒有說什麼,但他能感覺到。

    李祥君凝神靜思了一會兒,旋即把筆蘸飽墨,筆尖輕觸紙張,“小紅花”三個字就寫成了。他吁了一口氣,檢視自己的墨跡時,一絲慚愧的神情露於臉上。陳思靜不待李祥君說什麼,雙手合擊,興奮地喊道:

    “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臉色異乎尋常的紅潤,潔白整齊的牙齒熠熠閃光。這情景使李祥君感到不安,但陳思靜是認真的,看不出有半點虛假的做作,是由衷的稱讚。

    陳思靜沒有想到李祥君能寫毛筆字,而且會這樣好。她受父親的薰陶,以爲文墨之事是最高雅的,但是陳思靜自己卻並不喜歡讀書,她弄不清五代十國和唐朝的先後順序,甚至不知清朝爲何可以叫滿清王朝。陳思靜對李祥君簡直是刮目相看了,她幾乎是請求一樣再讓李祥君寫幾個字。李祥君說自己寫得不好,自己寫的字自己看了都臉紅,還是不寫了。陳思靜將一張報紙鋪在他的面前,將筆蘸上墨,遞到他的手上,很真誠地說:

    “寫嘛。”

    李祥君沒有辦法,只好寫了。他寫完之後,陳思靜讓他讀,她說她有的字不認識。李祥君讀道:

    白水繞前村,

    青山橫北郭。

    此地爲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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