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四一六章 他很古怪
    持重深諳世事卻又常常弄巧成拙的滑稽。

    謝雨興老家在東邊只有二里遠的二孔屯,聽他說他母親還是趙守森的什麼姨丈母孃,不太遠也不算近。所以,趙梅波平日裏就叫他大哥。謝雨興年輕時和他父親在公社上“工業”的鐵匠爐裏跟趙庭財學徒,後來做了集體制工人。他的妻子鄧淑敏並未相中這個古板的謝雨興,但迫於父母的壓力,不得已下嫁給了他。謝雨興的第一個女兒出生時,岳母過來侍候鄧淑敏,謝雨興竟荒唐地在蠟燭是刻了印記,規定了每晚點燭的時間。岳母心裏有氣,但爲了不讓鄧淑敏難過,就忍了。這事被人傳得越來越離奇,甚至於有人說謝雨興炒了爆米花給岳母,爲的是省油省鹽。

    謝雨興做了兩年鐵匠後,七九年經過考試被錄爲民辦教師。謝興文是個愛學習的人,在做鐵匠的兩年裏,他總是懷揣着書,有空就讀,所以他被錄爲民辦教師也就不足爲怪。謝雨興做了教師,捧着書本就名正言順,沒有人再指手劃腳冷嘲熱諷,反而多了一些欽佩的目光。謝雨興在二孔屯教學時,不知怎的與學生家長起了衝突,無奈之下,他就調轉到了林家屯,家也就搬到這裏,爲的是出行方便。初到林家屯的謝雨興給人的印象非常好,普遍的看法是:爲人誠懇,待人有禮,長幼有序。

    節儉是謝興文的本色,“心細”是他的病態,所謂“心細“便是疑心重總擔心妻子有外遇。有一件事常被劉玉民提起,有一次謝雨興對他說,你嫂子不在家,你就別去了,挺不好。劉玉民從那以後除非有集體全行動,決不一個人去。疑心太重不只是那一次有所表現,在他當鐵匠時,同班的兄弟們和他開玩笑說,你家去男人了。這謝雨興當真就騎了車子趕回去,回去就質問。這樣的事經過了幾次,就沒人再敢開這樣的玩笑。他的這種狀況和趙庭財有些相似,所以有人在背後開玩笑說,有啥師傅就有啥徒弟,趙庭財沒死呢,咋就託生他了。

    鄧淑敏不滿於劉玉民小看她的這個古怪丈夫,也常在背後說他欺負老實人拿謝雨興不識數等等。這樣的話多了,難免傳入劉玉民的耳朵裏,他倒不覺得冤枉,只是有點哭笑不得。看不起是真的,至於欺負嘛,好像有點,所謂事出有因查無實據。這種欺負多在言語上,卻並無行動。

    那年,就是趙守業和王亞娟在玉米地裏好過後的一個月後,佟玉雙領着王亞娟讓鄧淑敏把脈。把過脈的鄧淑敏告訴佟玉雙說,王亞娟有喜了,回去好好保養,別閃着別累着。說了一會話後,鄧淑敏就抱怨劉玉民在學校總“掩”謝雨興。佟玉雙給她出主意,說你不是有仙家保佑嗎,那就給他提個醒,別沒事有事的老刮旋風。鄧淑敏依了她的主意,果真在備酒宴招待了學校裏的教師們。在酒桌上,她點燃了一根香,說是這些年多虧仙家保佑,所以要先敬黃三太爺黃三太奶。但見她將一點香灰抖落到白瓷碗裏再將香插到供案上後,又拿起碗晃了兩晃,於是酒水半盛其中。她端起碗,將混合了香灰的酒一飲而盡,之後噗的一吹還哆嗦了一下。劉玉民瞪着不大的眼睛看着,狐疑的臉上似笑非笑。酒從何來?他百思不得其解。劉玉民雖然不迷信,卻也不敢造次,從那以後,再同謝雨興說話時,態度和緩了許多。

    有人說鄧淑敏會小搬運,有人說鄧淑敏黃仙附體,能讓別家招災惹禍,有人說鄧淑敏能掐會算能謀善斷……這些都是傳言,未見其實。但有一樣是真真切切的,她家前面車馬不斷,看病的不絕於途。

    劉玉民說謝雨興古怪,倒也不是“編瓜結棗”編排抹黑。去年六月份時,孫成文的親叔伯大哥孫成義到學校來,偏趕上幾位男老師中午聚餐。相讓幾番,孫成義坐下了,於是推杯換盞也是熱鬧。悶頭喫飯的謝雨興忽然向孫成義提起欠他的二十元錢啥時還,這便讓孫成義老大不高興,說你啥時要還不行,咋的非得在飯桌上要?這不是磕磣人嗎!兩個人言語不合,便你一句我一句吵起來。孫成義在村裏裝大爺裝慣了,在人前被要賬,既羞且惱,就抓起飯碗扣到謝雨興頭上,並伸手打了他一拳。幸虧有宋雲起和劉玉民他們拉着,纔不至於抓撓到一起。謝雨興感覺受了侮辱,就在下班後在院子裏立上木樁,拴上沙袋,做習武之用。此後的一年裏,他利用空閒時間對着沙袋拳打腳踢閃轉騰挪,以求練就一身功夫成就武林絕學,好一雪被欺侮之恥。學生們看見他越壕溝翻圍牆,都說謝老師會飛檐走壁了。但他終究沒能一雪前恥,孫成義沒給他機會,或者是他沒敢。

    那麼,謝雨興現在要出家,是不是他真的看破紅塵,還是別有隱情呢?沒有人想得清楚。

    謝雨興沒有出家,陸洪福也沒有找他談話。學校裏的謝雨興依舊是那副樣子,沒有生氣,不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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