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四三二章 竟有這樣的事
    第二天早晨,陸洪福早早地到了學校,巡視了一圈後,如臨大敵般地站在操場中間。學校的操場上沒有一片紙沒有一塊雜物,像被大風颳過一樣,各班也都打掃得乾乾淨淨,地上還散發着灑過水後的土腥氣,辦公室裏也纖塵不染。陸洪福還嫌不夠,特地叫過來兩個學生把牆上的鏡框擦了又擦。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包括那些黑學生也被王子軒帶到學校後面的大牆外。陸洪福叮囑王子軒道:

    “學生在你在,寸步不離,出了問題,拿你是問!”

    第二節課剛下來,教育辦的王副主任就帶着幾個陌生人進了校門。陸洪福忙迎上去,一一同他們握手,寒喧着把他們讓進去。李祥君站在遠處,沒有看清楚他們長得什麼樣,只見得一箇中等個子的很胖,另一個矮瘦像《水滸》裏的時遷,另一個高挑文靜。

    既然來了客人,衆位老師都沒有到辦公室裏。趙梅波和劉淑豔一起說笑,旁邊的周鳳茹掩嘴偷樂,因爲劉淑豔說了一句有趣的話。

    李祥君在門口站着,望着前面道上的人影,忽然皺起了眉。昨天午休時,馮玉芬對陳思靜說他不會說話,雖然沒有明確哪句話讓她產生了想法,只說李祥君人老實本份說話不加思考,但她這個當大姨子的也不介意。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思靜回過頭來批評了李祥君,要他以後說話注意點,別順嘴胡嘞嘞。李祥君莫名其妙。陳思靜既然有批評的意思,那就應該時刻檢點自己注意言行。李祥君一向對陳思靜言聽計從,因爲他這樣順從,有時馮玉芬就逗他,說他是小綿羊。

    上課的鈴響了,操場上安靜下來。

    課還沒有上到一半,李祥君看見班裏的最後排的大個子男生抻着脖子向外看。這個男生平素裏精神就不集中,總是看風景一樣看外面,哪怕是一隻麻雀飛過。李祥君也向外看,正看見劉玉民在大牆外扯着一個三十幾歲的黑黝黝的男人,急切地說着什麼。男人的一隻胳膊雖然被扯住了,另一隻卻揮舞着,看情形他非常激動。

    李祥君猜測一定是哪個地方出了問題,家長來找了。

    劉玉民上學期送走了畢業班,現在從一年級教起。教慣了大學生,現在來哄小孩子的劉玉民有點手忙腳亂,儘管他扯破了嗓子整日地喊,效果還是不那麼太好。

    那個男人到底還是被劉玉民勸走了,之後,他小跑着跑到李祥君這裏,上次不接下氣地說:

    “我在教室裏、大老遠就看見李瞎子氣昂昂地過來,就跑出去了。嘿嘿,這瞎子見着我就開罵,說憑啥把我們家孩子攆出來放後邊不讓上課?我們沒見學費呀哎呀我的天啊,七三八四的。還說,啊,我殺大牛大馬都不在乎,別說殺人了。祥君,你給我看點學生,我到前邊迎着點,指不定哪個爺又上來呢,那就砸了鍋壞了菜了。”

    劉玉民說完走出去,走得比陸洪福還急。

    劉玉民說過,他站在大榆樹下一跺腳,林家屯兩頭就扇忽。這話雖有點誇張,但也不算過分。他交際廣,又善言談,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所以人們都給他面子。既然如此,阻攔規勸前來聲討質問的家長便是非他莫屬了。

    現在,李祥君要照看劉玉民的班,還要看自己的班,就讓你很不輕鬆。他不斷地往返兩個班級,忙得他焦頭爛額。

    總算下課了,他急急地奔去廁所,恰好翟景波也在。翟景波興高采烈地說:

    “今天真熱鬧,劉玉民忙歡脫了。”

    李祥君嗯嗯地迴應着。他們剛走出廁所門,那個高個子的檢查組員正從牆角拐過來。校牆外的學生伸着脖子小燕似地向裏看,被高個子看見了,事情不妙。李祥君說:

    “翟老師,那幫孩子幹什麼呢?好像不是咱們這的。”

    高個子微微一笑,走進廁所。翟景波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李祥君經過辦公室時,見裏面的人在說笑,估計是各種表冊已看完,那麼下一步,就是要到各班核點人數了吧?

    李祥君到自己班級的門前站着,看操場上玩耍的學生。這時,楊玉賓到李祥君身邊,問:

    “劉玉民是不是在前邊?”

    李祥君告訴了他劉玉民在前面攔截李瞎子這件事後,楊玉賓顯得很平靜,似乎他早有所料。他吩咐李祥君道:

    “祥君,你去叫王老師過來。”李祥君飛快地跑去。

    王子軒正在呵斥學生,讓他們不許亂嚷嚷不許打鬧,見李祥君翻牆而過,忙迎上去問:

    “走了?”

    李祥君說:“走什麼走,讓你過去呢。”

    王子軒又瞪眼宣佈了不許動不許吵吵的禁令後,就從牆上爬過去,到楊玉賓那兒。楊玉賓讓王子軒先到一年級,就說自己是班主任,好替代劉玉民應付檢查。老張點點頭,並未說什麼。楊玉賓轉身回去,剛好上課鈴響了。

    李祥君正在領讀課文時,門開了,楊玉賓領着檢查組的人進屋來。檢查的人簡單地詢問了一下李祥君,就開始點名,覈對人數。幾分鐘過後,他們又出去了,沒有看值日輪流表,沒看課桌數目,什麼也沒看。李祥君想,這個假算是白造了,人家就是走個過場。

    檢查組的人草草地轉了一圈後就由陸洪福和楊玉賓陪着到鄉上去了,他們要喫中飯。算一算,連來帶去還不到兩個小時。

    各位教師都鬆了一口氣。

    下午,陸洪福和楊玉賓回來,早已有劉玉民介紹上午所發生的事情。他說來學校找的都是吳鳳茹那班學生的家長,統統地被他攔在了十字街那兒,憑他的面子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才讓他們沒有再向前跨一步。但是他們的疑問和不滿還是由劉玉民傳了過來:爲什麼不讓我們孩子上課?陸洪福不解地說:

    “不對呀,我沒讓放家裏去呀!怎麼放了呢?”

    吳鳳茹聽了接過話道:“我當時聽你說不讓進課堂就放他們回家了。”

    陸洪福面色難看,但話卻不尖刻:“我是說不讓進課堂,沒說不讓上學。”

    吳鳳茹擡眼看了一下陸洪福,不再作聲。

    按照以往的做法,陸洪福陪客人喫完飯是不會再回來的,但今天不同以往,他想到下午可能會有事情發生,而且楊玉賓也提醒他做好準備。剛纔他聽了劉玉民的彙報就預感到肯定會有一場“惡仗,果然,下午第一節課還沒有下來,吳鳳茹班的一個學生家長就到學校來,口口聲聲要問陸洪福,她的兒子什麼時候改了名更了姓。

    高年級的學生中總有個別的看到讀書無望,就早早地就輟學回家了。吳鳳茹的四年級有一個男生叫劉喜三的,上個月不念了,沒有辦法,就讓是黑學生的張百強冒他的名以應付檢查。張百強中午回家把這事和他媽說過後,他媽媽賈大芝就找上學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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