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四三八章 能見到她嗎
    趙守志的菜園裏菜蔬與雜草混同生長,這就讓葉迎冬九分的不悅,但她沒有批評責備,她在觀後效,看趙守志是不是有主動性。她慢慢地失望了,趙守志對菜園裏橫生的雜草視若無睹。終於,在週六的早晨,抱着趙雲兵的葉迎冬對鎖門的趙守志說:

    “你瞅瞅你,園子裏那草你也不知道薅,都一板抹了。”

    趙守志鎖完門看葉迎冬,見她的臉上有慍惱之色,便討好地說道:“嗯哪,是有不老少草,特別是蔥地裏。下午回來我薅淨了,保準一個草刺兒不剩。”

    葉迎冬向上掂了一下孩子,抹搭眼皮道:“下午?下午不上你大姑家嗎?懶得沒邊了,你看誰家園子像咱家的。給你,抱着,別像個撥拉錘子似的不扒拉不動彈。”

    趙守志接過趙雲兵,將自己的臉貼上去,說:“你媽生氣了,生氣就罵我,長大要給我報仇啊。”

    葉迎冬彎腰從黃瓜秧上拽下一個小黃瓜妞遞給趙雲兵道:“拿着玩,兒子。”

    “你個敗家娘們,那小黃瓜就給揪了?你給他黃瓜幹啥,他再不知深淺吃了咽不下去噎那塊。趙梅萍不點時候喫瓜,就有一塊瓜皮卡嗓子眼那了,差點沒噎死,臉都憋青了。”趙守志瞪着眼睛說。

    葉迎冬害了怕,她咔地把大門鎖上後,伸手就奪趙雲兵手裏的小黃瓜。趙雲兵不懂得母親爲何搶他的小黃瓜,手緊緊地攥着,嘴裏還唔啊唔啊地喊。

    “行了,別搶了,等一會該哭了。”趙守志將兒子換到另一個臂彎裏後,又說,“我看着呢,噎不着,咱兒子還不會咬呢。哎,兒子,別喫啊,舔舔就行了。”

    趙守志抱着趙雲兵向葉吉平家走去,葉迎冬跟在後面。

    “你不得上班嗎,跟着我幹啥?”

    “你不說怕噎着嗎,我也怕。”

    “那也行,到你媽家再把小黃瓜哄下來。沒事呀,他那小牙就是嗑,就跟小耗子似的。”

    “守志,你說那個穆維新還挺傲的,自自豪豪的,就像、就像……咋說呢?”

    “舉例說。”

    “那天,他說劉老師沒有地理概念,分不清波什麼海和黑海。關鍵他說話時的表情,看着那麼招人隔應。”

    “他就那麼一個人,歲數小,磨練磨練就好了。”

    “不對,你歲數小時看着可穩重了,一點也不針扎火燎。”

    ……

    他們邊說邊走,不一刻就到了葉吉平家裏。將趙雲兵安頓好以後,出來,剛走到學校大門口,卻見穆維新迎面過來。趙守志心裏暗想,真不抗唸叨。

    他們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後,各自進自己的辦公室。

    趙守志在下午兩點多請了假後就直奔趙庭祿那。他急急忙忙騎車到父親家的後門,噌地跳下車,幾步跨進屋內。王亞娟見狀,誇張地嚷道:

    “哎呀媽呀,大哥,你這整得捋臉淌汗,急的是啥?”

    趙梅婷突然大笑起來,面色暄紅雙肩顫抖。王亞娟被笑得發毛,就盯着她問:

    “笑啥,喝小老婆尿了?”

    趙梅婷強抑止住笑道:“你說大哥驢臉,大哥驢臉。”

    王亞娟臉上的顏色變了,說:“我說的是捋臉,沒說驢臉,我能說大哥驢臉嗎?這死丫崽子。”

    “那不還是驢臉嗎?”趙梅婷說話時向一邊閃去。

    笑鬧了一會後,趙梅波起身對趙庭祿說:“老叔,守志也來了,看看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這樣一句話徵詢的話馬上得到趙庭祿的認同:“也就這些人了,你爸你媽去不了,梅慧不去,守中說明天騎自行車去,還有……我看看多少人,一二三……十三個……”

    趙守業不等趙庭祿說完,馬上接過道:“能坐下,輕鬆加愉快。”

    他說完,就到外面將車發動。

    穿着一新的一干人相繼走出去,上車,各自尋找位置,或把着護欄站立或坐在車廂裏。趙守志靠着車壓包坐着,下面鋪墊着乾淨的尿素袋子,再下面是乾爽的玉米秸稈。陳露被他抱在懷裏,旁邊是趙梅波。

    “陳露,今天學啥了?”趙守志捏着她的小手問。

    “沒學啥。大舅,李曉輝讓老師打屁股了。”陳露揚起臉,看着趙守志說。

    “守業,開車慢點,別逞瘋拉式的,一車人呢。”張淑芬叮囑着。

    “不能啊,這老太太。開車了,別把你颳着,我可包不起。”嘻笑的趙守業慢慢地撥動方向盤,把車子向外開去。

    “陳露,李曉輝因爲啥被老師打屁股?”趙守志饒有興致地問。

    “他上課玩紙飛機,把飛機飛到老師脖頸子裏了。然後,老師就把他打了,給打哭了。”陳露說完,伸手在趙守志的臉上抓了一把。

    突突突——嗒嗒嗒——

    趙守業平穩地開着車,駛出村子,沿着當年趙守志上學的路向西嶺馳去。趙守志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及胸的玉米旋轉着向後退去。趙梅波在和趙梅賢大聲地說着話,趙守志恍惚聽得她們在談論三生子,也有四生子這三個字跳入耳鼓。

    四輪車輕快地行駛到了政興村東側的沙石路上了。

    沙石路上沙土被經年的雨水沖刷又少有維護,棱角分明的石塊便**着。四輪車走在上面,嘰哩嘎啦地顛簸震動,所以趙梅賢才說,都把屁股撴兩半了。之後,她不再說話,其他人也不說話。

    一個村子過去了,又一個村子過去了,前面就是那座小橋。那小橋依舊,只是那校舍已被分隔成住家,偌大的操場又建起許多新房子。從這座小橋過去,穿行過鎮子,到西面,在火車站左前方三百米處,就是孟繁君曾經的家。不知道那兩間小房子還在不在?也許被拆除了,在原址上重新建起了一座新房。

    趙守志胡思亂想着,不覺四輪車已行到了瓦盆窯的東側。那條排污渠裏蒲草正煞有介事茂盛地生長着,黑灰的廢水汩汩流淌,匯入拉林河再融入松花江。當年於愛蓮就每日裏往返在這條路上,上學放學,直至畢業。於愛蓮說過,那年以學生的身份從學校出來後,她哭了,哭得像個淚人。

    趙守志的思緒止於車停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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