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四五九章 到底和好了
    五月二十三號這天終於涼爽下來。

    半年來,陳思靜已不大回孃家,身子沉重,多有不便。但昨晚她做了一個夢,說母親病重,危在旦夕。於是,她要去看看。

    陳思靜去母親家前,特地到李德旺那裏,見李德旺和李祥臣正收拾耳房。於是,陳思靜便建議道:“讓祥君過來吧,登門上高的活他能幹。”

    小耳房去年就漏了,有的小椽子已經摺斷,如果今年不更新,房頂恐怕要塌下來。

    被小旋找來的李祥君和李祥君把破損的地方修補好,將折了的小木椽換上新的後動手抹了泥,單等乾透了,再重用瀝青油一遍。他們做完後又修補了一下上邊的花牆,並把門卸下來加固了一番。

    從拉回木頭的第二天起,李祥臣就用挖鍬鏟樹皮,用斧子砍掉枝杈的殘根。李祥君也趁着下班的短暫的空閒時間到這兒收拾木料。這一膩歪人的工作被李祥臣一絲不苟地做着,做了將近二十天。他不敢有所懈怠,因爲酈亞萍在監督他。被剝得溜光的楊木堆成小山,靜靜的疊壓在院子裏。李德旺用的小椽子就是從這大堆木頭裏抽出的。

    李德旺父子幾個做完這一切時以是下午了。下午的天氣爽朗,風也柔和,就使得李德旺很高興。他吩咐酈亞萍和麪烙餅,熬土豆湯。酈亞萍覺得奇怪,年不年節不節的幹嘛這麼興隆?但李德旺的話一定是要照辦的,而且還有李祥君在啊,她看見大兒子就心情滋潤。

    在沒有喫飯前,李祥臣端詳着耳房的棚頂說:“這橫樑有點不禁載,現在壓彎了。”

    李祥君看過後,馬上到木料堆裏挑出一棵粗實的短木,硬塞到橫樑下面。立柱擎千斤,挺好。

    陳思靜回來時,順路到了李德旺這兒。她想找李德旺商量讓李祥臣和王小寶早點去鄉上財政所把那院裏的一車石子拉回來,葉安軍答應過了。

    陳思靜看哥倆有滋有味地忙活,又看了新換上去的小椽子和那根立柱,臉上沒有了往常高興的神情,但也沒有她慣有的不順心時的冷落。

    陳思靜只在李德旺那裏待了一小會兒。

    李祥君吃了酈亞萍烙的餅後就回去了,在窗外他看見陳思靜正在同馮玉芬閒聊。

    地上剛灑了水,潮潤的氣息鑽進鼻孔,有一種特別的舒服。

    “喲,你媽烙的餅挺好喫唄,沒喫撐着?”

    陳思靜笑臉迎向他。她的這一笑看在李祥君眼裏,叫他心裏不暢快。李祥君坐在炕沿上,挑起眼皮看了看陳思靜道:

    “抽邪風了,哪來這‘咬眼皮’的話?聽着彆扭!”

    陳思靜雖然微笑着說話,但話裏已透出不滿:“哪來好聽的。你們家修小棚子幹啥使我木頭?”

    李祥君心裏有氣,他不明白陳思靜爲什麼要這樣說,用了幾根小細木頭也要這樣大驚小怪。於是,他生硬地回道:

    “用就用唄,也沒用多少,就算都使新的還能用多少。”

    陳思靜臉慢慢沉下來,有明顯的慍色:“那也得告訴我呀,跟我說一聲啊!就這麼蔫不登地使了?”

    李祥君提高了聲音道:“告訴你?我就在那哪。啊,非得我顛顛地跑去告訴你一聲,你同意了我們再用?”

    他們兩個人爭吵起來,雖然都是儘量地放緩語氣,但已明顯地表露了各自內心的不滿。李祥君說陳思靜小氣,祥臣這些天沒少幹活,怎麼也換不回幾根小楊木椽呢?陳思靜反詰李祥君道:

    “幫誰幹,沒幫我,幫你,你是他哥,我是啥?我是外拉的!”

    馮玉芬眼見二人越吵越離譜,生怕他們真的動了肝火,就從中勸解。

    兩個人吵得累了,陳思靜說:“沒人搭理你,我去做飯去。”

    李祥君沒有一個愉快的心情,悻悻地躺在自己的屋裏看棚頂。

    陳思靜和馮玉芬一邊說笑,一邊向竈裏添火。這時,李祥君一骨碌爬起來,跨到外屋。陳思靜聽李祥君的急急火火地聲音,看他的身影沒有好眼色地瞪了一下。偏巧李祥君也扭頭看她。陳思靜面色冷如冰,剛纔說笑的神情霎時象被她拋到竈裏燒掉一樣。李祥君心頭火起,越看越來氣,他想不明白用了幾根破木頭就費這麼多的脣舌,惹來這麼多的麻煩,被她嗆白被她指責。李祥突然變了臉色,擡起腳死命地踹向陳思靜。陳思靜剛纔心裏嘀咕,怕他性起,不知好歹地衝過來,現在見他擡腳,就勢向後一仰,整個人坐在牆角處。李祥君一腳蹬到虛處,身子趔趄一下,險些栽倒。待他站穩後,又抱起拳頭向陳思靜砸來。馮玉芬沒有等他的拳頭結結實實地落在陳思靜的身上,用盡全力撲過來,把李祥君拽開。她的扯破喉嚨的聲音刺着耳朵:

    “幹啥?她還帶着孩子呢!”

    先前的吵嚷變成拳腳相加惡語相向,李祥君一心要把拳頭打在陳思靜的身上。陳思靜滿臉驚懼,躲在馮玉芬的身後不敢叫罵。

    馮玉芬的厲聲地呵斥和李祥君不可遏止的粗魯的罵聲引來了道上的行人。代家的一個年輕的兄弟和代常福的侄子小龍闖進院子,連拉帶扯地把李祥君弄到東屋。

    李祥君呼呼地喘氣,他沒有再叫罵,只用眼睛惡狠狠地盯着陳思靜。陳思靜緩過神來,便破口大罵李祥君。

    人們未見過如此文靜的李祥君會大打出手,也未見過有着淑女樣風韻的端莊典雅的陳思靜會如潑婦一樣地聲淚俱下地罵街。陳思靜向愈聚愈多的人敘說事情的經過,但她略去了李德旺未通過她就擅用木頭的事。李祥君聽了再次怒火中燒,冷不丁地衝出門去,向陳思靜撲來。但他沒有抓住陳思靜,早已有幾個婦女攔在中間。李祥君跳着腳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樣子猙獰可怖。

    在人們極力阻攔李祥君時,不想陳思靜抓起竈臺上菜刀,猛地朝李祥君頭上劈去。刀子沒有劈到李祥君的身上,倒險些砍到了別人。李祥君剛纔向旁一跳,又轉身向外跑去,因爲他看見陳思靜又舉起刀奔過來。就在李祥君逃走的一剎那,陳思靜猛地把刀子向李祥君扔過來。菜刀旋轉着帶着嘯叫從李祥君身邊飛過,殼落落跳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李祥君站在大門口,木愣愣地聽着陳思靜在屋裏嚎啕大哭。他想不出該怎樣辦。

    代常福的三哥將李祥君拽到了他的家裏,勸解着開導着。

    天色將晚,李祥君由三哥陪着回來了。屋子裏聚集的代家的兄弟們都在勸着陳思靜,李祥君則低着頭一聲吭。勸說有了效果,陳思靜表示感謝,要大家回去,她不會再同李祥君吵了。

    人們陸續回去了,屋子裏只剩下陳思靜和李祥君。李祥君勾着頭,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陳思靜也不吱聲,在椅子上長吁短嘆。

    到底是李祥君抗不住,怯怯地走到陳思靜的面前,作檢討,進行深刻的自我批評,一副誠懇的樣子。陳思靜的臉色也慢慢地好轉起來,她不再指責李祥君,也不再提木頭的事,只是怪李祥君出手打人,至於旁的其他都可以原諒。李祥君抓住陳思靜的手,他希望陳思靜能消除心中的怒氣。平靜下來的陳思靜也想到了自己的過失,也說自己語言過激,不該那樣小氣,不該扔刀子。

    終於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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