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五一0章 第一天的學習生活
    第二天早飯後,陳思寧上班了,陳思靜也去學校。在臨走前,陳思寧更是塞給她二百元錢,說這就是她給陳思靜上學的賀禮,不用還的。陳思靜到學校後找到自己的班級,尋一個空位子坐下。她坐下不久,昨天那個瘦男人進來,自我介紹說叫韋國君,是這個班的班主任。韋國君,一個很怪的名字。一番話之後,韋國君走了。

    第一節課是語文基礎知識,上課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戴眼鏡的女教師。陳思靜在她的筆記本上工工整整地寫道:語文基礎知識,馮麗。

    天氣變得異乎尋常的糟糕,陰暗晦澀,太陽躲在雲層裏不肯出來。一天課下來,陳思靜覺得腰有點酸,小腹又脹得厲害。她想上課也不輕閒。但是,她立刻又想起上個月也是在這個時候來的“例假”,就慌地跑入學校裏的食雜店買了一包紙,以備不測。這時正是下午三點多一點兒,太陽還沒有出來,風冷嗖嗖地刮,讓陳思靜心頭也着上了一層寒意。

    剛纔趙星梅說她要去街上買一雙鞋,約了幾位室友,也問陳思靜去不去。陳思靜說身子不適,想回寢休息一下。趙星梅神神祕祕又像知天地曉鬼神似地說:

    “是不是來那個了?”

    陳思靜想告訴她卻沒有說出口,微微紅了臉。趙星梅扔給她鑰匙,快樂地哼着歌轉身走了,她們去買鞋,順便也去多配幾把宿舍的鑰匙。

    現在陳思靜不覺笑了一下,在這個大自己兩歲的未婚女子的身上還尚存浪漫的天性,純真的品質,真的是不容易。她到宿舍後,上了自己的鋪位,頭枕着行李,閉上眼睛。但是一會兒,她又坐起來,扯出一小包衛生紙,做起女人的事。她重新躺倒以後,又想起自己的家來,想起星梅,想起祥君,想起自己的母親父親,一絲愁苦漸漸攫住了她的心。

    走廓裏喧鬧不安靜,學生總是來來往往進進出出。同寢的另外幾個外縣的室友嘻笑着進來了。一個胖胖的三十來歲的女生看見陳思靜躺在鋪上,就說:

    “沒上街呀?她們都去啦。”

    陳思靜願意和這個似乎沒有心機的室友說話,聽她這麼一問就忙坐起來,還以一個微笑說:

    “沒有,我這不大舒服。再說,有啥溜達的。”

    胖女生說:“那是,有啥溜達的,哪也不如寢室好,消消停停地往那一躺,困了就睡,餓了就喫,再不就想想家。”

    她的話引來幾個女生的一陣大笑。一個瘦一些的女生捶了她一下道:

    “說實話了?想家,還想他!”

    胖女生憨然一笑道:“有時也想,沒事時就想。”

    女生們又是一陣大笑,陳思靜也笑。

    陳思靜還叫不出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範。她雖然叫不出她的名字,但還是很認真地同她聊着。有室友們說話,她就忘了想家,那一切愁緒都暫時被束在了腦後。

    陳思靜注意到了巴彥的女生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一句話,臉雖然偶有一絲笑容,但那笑很勉強,像是在敷衍。幾個女生閒聊着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畢竟是剛剛認識,不能言及過多。

    趙星梅她們回來不久,食堂開飯了。食堂很寬大,遇有大型活動時,這就是禮堂。陳思靜打了二兩飯,要了一個土豆棒,草草地把肚子糊弄過去了。在打菜時,陳思靜望着菜單上的土豆棒,暗自思忖着這該是一道什麼樣的菜,等服務員把土豆條盛到她的飯盒裏後,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她不禁啞然失笑,想想土豆條還有這麼一個名稱啊。

    從六點開始是晚自習時間。因爲是第一天上是晚自習,每一個人都很認真,柔和的日光燈照着每一個人的臉。看書,寫字,這班大都結了婚的男女們又做起當年的事情。陳思靜坐在南行最前排,旁邊是趙星梅。本來趙星梅和另一個女生同座的,但那個女生嫌在前面不自由,就串到後面去了。陳思靜一絲不苟地看書時,旁邊的趙星梅捅了捅她,陳思靜偏轉臉問道:

    “啥事?”

    趙星梅向後呶呶嘴,然後趴在她的耳邊說:

    “你看,那個男的老看你,跟瘋狗似的看你。”

    陳思靜側過臉,當真看見一個男生目不轉睛地看她。那男生是一箇中等個子面色微黑臉上有一道溝痕的人,見陳思靜側目而望,他很快轉了頭,和另一個男生說話去了,一幅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陳思靜很厭煩。他的牙齒很整齊,也很白,這大約是他可以向人炫耀的優點。陳思靜收回目光,卻見趙星梅在紙上寫道:一見鍾情!陳思靜狠狠地捏了她一把,說:

    “胡說八道!”

    正在全班同學看書寫字時,班主任韋國君推門而入。韋國君不到五十歲的樣子,文弱白皙,說話細聲細語,有點象電視裏的蔣總統。他在講桌前站定,擊掌,以引起大家的注意。全班的同學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他,因此韋國君便興奮起來。清了清喉嚨後,韋老師開啓了他的講話。

    “同學們,我今天在這裏和大家再次相聚,我感到高興。”他環視了一下,希望得到大家心靈上的認同。所有的人似乎都面無表情,像小學生一樣,靜聽他的下文。他繼續道,“我們大家,不遠……”

    韋國君大概想說不遠萬里,但考慮到這個詞不恰當,頓頓又說:“不遠百里,來到阿城師範民師班,求學深造,爲的是教育事業,也爲的是有一個更好的前程。藉此,我……”

    陳思靜不喜歡聽這樣的長篇大套空洞的發言,所以她沒有注意去聽。韋國君所講的無非兩點:一是拍一張一寸照,辦學生證借閱證;二是星期五要搞一個茶話會,大家聚在一起舉行一次文藝活動,相互間認識一下,同時有普師班的同學來表演節目,以示歡迎。韋國君羅哩羅嗦地講了一大堆後,很有風度地離去了。

    人們又安靜下來看書。很快地,有三三兩兩的人開始說話,說話的範圍越來越大,全班都熱烈地議論起來。話題寬泛,無所不談。男生們熟識得快,作樂的玩笑話從把不住的嘴裏泄出來,就有一陣放肆的開心的大笑。

    陳思靜和趙星梅已不再喁喁私語,她們開始不加掩飾地笑起來,這就讓後面看着的小眼睛女生莫名其妙,也跟着似笑非笑地咧咧嘴。

    七點鐘是例行的收看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時間。陳思靜前面就是電視,她無心去看,將臉扭向南面只顧和趙星梅說話。趙星梅悄悄地問陳思靜:

    “男人究竟怎樣纔算好?”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丟了一個女子的矜持,忙用手捂住了嘴,掩飾自己的窘狀。陳思靜沒有回答,她也回答不出來。她不無敬佩地讚歎她的率直真誠,同這樣的人打交道不用提防戒備費盡心機。

    八點半時,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過,陳思靜和趙星梅走出教室,來到外面。天空中有幾顆星星鑽出雲層閃爍着,晚風讓人感到冷。她們向宿舍走去,登上臺階時,趙星梅險些一踏踏空,幸好有陳思靜有旁邊拉住了,她纔不至於跌倒。

    這一天就這樣結束了。學習生活沒有給陳思靜帶來更大多的新鮮,知識早已學過,不過是再溫習一下而已,索然無味,唯一不同的是坐在課堂上有一種上大學的感受。

    在寢室裏,每個人都報了自己的年齡生日,以此排定位序,陳思靜最小,就被稱爲老妹兒。趙星梅位居第七,就是陳思靜的七姐了。陳思靜心裏討厭這種稱呼,但大家都這麼呼來呼去的,她也只好隨衆。

    趙星梅和陳思靜頭挨着頭睡覺,她沒有那麼多的心事,沒有那麼多的牽掛,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陳思靜拘僂着身子,透過窗子看着黑黢黢的夜,看着遠處似隱似現的暗淡的燈光,孤寂的感覺又上心頭。星梅會不會想自己呢?會不會哭呢?她反覆地想。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夢中又回到了家,又抱起了星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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