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迎冬在星期一的早晨照例去上班,趙雲兵也如往常一樣沒有異樣的表現,他還以爲媽媽晚上會回來陪他玩兒,哄他睡覺。所以趙雲兵很高興地在早飯後蹦跳了一會兒後,玩起了趙雲飛的玩具車,嘟——嘟——嘟——
在玩兒得高興時,趙雲飛騰騰地跳上炕,嘩地把一堆小物件撒到炕上,說:“我還有小蛤蟆呢。”
張淑芬很幸福地看兩個孫子在炕上玩。
趙庭祿和趙守業上地裏薅土豆秧去了。按趙庭祿的意思,今年晚幾天起土豆。頭四五天下了一場雨,將土豆地浸透了,若不等乾爽就起出,土豆子泥頭柺杖的,再有就是天熱起早了下窖後易爛。
玩了一陣兒後,趙雲飛站在炕沿上,張開雙臂像電視裏的大俠一樣跳到地上,然後回過頭說:“小弟,咱倆上前邊抓夾板蟲去。”
王亞娟手扶着腰窩走過來,大聲呵斥道:“趙雲飛,你不說你上學嗎,咋還沒去?”
趙雲飛仰臉道:“我畢業了。”
“誰跟你畢業了?上個禮拜就沒好好上學,幾天的工夫你畢業了?”王亞娟抑制着自己的笑意板着面孔說,“趕緊的背書包上學。書包呢?”
趙雲飛晃着小膀從壓水井上摘下書包道:“在這兒呢。”
張淑芬聞聲進到屋裏說:“哎呀呀,我都忘了上學這事了。麻溜跟奶走,這都快八點了。”
王亞娟說她去送。
趙雲飛背起書包,一溜煙跑出,惹得王亞娟罵道:“小死孩崽子,出門就沒影了,也不瞅瞅有沒有車。”
她從後門出來後,順手撿起一根楊樹棍兒拿在手上。
趙雲飛跑到小廟大樹下,仰臉看着。等王亞娟走近後說:“媽,樹上有雀兒,我爸說等他回來後領我和小弟打雀兒去。”
王亞娟楊一揚手中的楊木棍問:“你還往不往家跑了?”
趙雲飛縮着脖子害怕地答道:“不跑了。”
“過來,領着我,媽累疼。”王亞娟誇張地故意放慢腳步,並伸出左手。
趙雲飛得到了莫大的信任,他以一個大男人的姿態驕傲地牽過媽媽的手,挺起胸脯向前走着。
王亞娟將趙雲飛送到班上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國旗下的領操臺上和幾個小媳婦聊天。她想湊一下熱鬧,也是想看着趙雲飛,怕他再跑掉。
王亞娟脆聲聲地答道:“揣上了,咋的?都三四個月了。”
她得意地晃了一下身子,將肚子向前挺了挺。幾個小媳婦都嘎的大笑起來,那個胖一點的小媳婦又道:
“超生要罰款啊,聽說要一千五呢。”
王亞娟一撇嘴道:“罰唄,不就錢嗎?哪天在大黃紙上印他千八百萬的,完了燒去可着勁兒讓他們花。”
“哎,上幾年他們拉櫃拉縫紉機拉苞米,也不知現在還要不要拉。那年我大伯嫂生三胎時就給了八百斤斤苞米,多合適啊!別說八百斤,就是八千斤,我也認了,苞米沒了能種,這種人可不是說種就種的。”
“啊,你們家趙老二吧,挺能幹呢,有正事。我還聽人說,你要給你大伯哥生個女孩呢。”
“滾犢子,要生你給生,我大哥種你地好,保證生個千金。”
“我看你那意思還無可無可的呢,哈哈哈……”
王亞娟忽然指着幼兒班窗口站着的高個子女人道:“她咋老往裏面伸手呢?”
“你不知道啊,他家兒子要看不見她的手就哭個沒完沒了。”還是那個胖媳婦回答。
一陣開懷的笑聲過後,各自都講述孩子的事情。聽了一陣後,王亞娟抻了個懶腰,站起來向校外走去。一同與她走的還有兩個,其中一個是大西頭的,她由孔窩棚嫁過來。
剛過十點半,趙雲飛就滿頭是汗地跑過來。剛一闖進屋門,就衝坐在櫃檯後的王亞娟喊:
“我小弟呢?”
正昏昏欲睡的王亞娟睜開眼睛問道:“放學了?”
趙雲飛答道:“沒有啊。”
王亞娟又問:“那你背書包回來幹啥?”
趙雲飛沒回答媽媽的問話,徑自跑向屋裏。
趙庭祿和趙守業各自將最後一把草扔到草堆上後,趙守業擡頭看天空,說:“先晾晾,等蔫吧了再拉到北大溝裏。”
趙庭祿看着那一堆堆雜有青草的土豆秧,說:“這要在過去都是好玩意。”
“苞米杆子陳的接新的誰燒那玩意。”趙守業嘟囔着。
趙庭祿只是隨口一說,並未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