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志到家後掀開碗櫥,見裏面空空如也,便起身又向外走去。他要買一把掛麪,好做今天的晚餐。
趙守志三拐兩拐到正大街上的食雜店買了一把掛麪回來時,正好看見於鳳蓮從那邊走過來。他扯了扯衣襟率先說道:
“於鳳蓮,你上哪兒去?”
已經出落成大姑娘的於鳳蓮雖不俊俏雅緻,卻也端莊受看,神情中透着少許的野性。聽見趙守志叫她,於鳳蓮團團的圓臉上飛起來了一抹紅暈,手不自覺地撩了一下鬢髮。
“老師,我上我三姑家。你幹啥了的?”於鳳蓮答道。
趙守志揚了揚手中的掛麪,說:“我買掛麪了的,這玩意省事,葉迎冬上林屯了。”
於鳳蓮很是理解地點頭道:“嗯吶,掛麪省事,要不你還得又是炒又是炸的。我、我媽就願意煮掛麪,她說打點好滷喫着比做飯熬菜強。”
在與趙守志錯肩時,於鳳蓮忽然站住了,眼睛望着趙守志像有話要說。趙守志也站下,看着她圓圓的臉,說:
“其實,我不大愛喫掛麪,一喫就胃酸,那些年唸書唸的。”
於鳳蓮沒有順着他的話說,而是突兀地應道:“老師,我禮拜天結婚,明天我家辦置。”
趙守志點了一下頭,很真誠地說道:“我知道,明天我一定去。”
於鳳蓮眨動着雙眼情急地說:”老師,不是、我不是讓你隨禮,我是想讓你禮拜天去送親。”
“去,去,去,我一定去,不但要去送親,明天我也要去。”
他的鄭重的承諾讓於鳳蓮臉色更加紅豔,她猶豫了一下,並未說什麼,只是看了他好幾眼,然後向那邊走去。趙守志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咧嘴笑了一下。
於鳳蓮結婚喜宴的請帖是他親自用蠟紙刻成並油印好的,他當然知道日期。於鳳蓮的父親請他刻印請帖時給了他兩盒好煙,這兩盒煙又被他給了葉安軍。於鳳蓮的父親——那個老戰士,有着耿直的性格,但奇怪的是,這性格並沒有遺傳給餘鳳蓮。
在回去的路上,趙守志不斷地在眼前浮現着於鳳蓮的形象,想象着她結婚的場景,不禁心裏感慨:時光如水,日月如梭,當年的小姑娘如今就要成爲人之婦了。
他這一路想着,不覺錯過了自己的家門,等他回過神來,不敢自嘲地笑了一笑。
趙守志回到家裏煮了掛麪,喫過以後又收拾一番,把屋子收拾利落了,就躺倒在炕上前思後想。他想起於鳳蓮,想起那年她和自己照相的情形。那天於鳳蓮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她的右手搭在自己的左肩上,她的體溫也從她的腹部傳導過來,恰如她身上少女的馨香。於鳳蓮,於愛蓮……於愛蓮現在怎麼樣了?
趙守志由於鳳蓮想到於愛蓮,又由於愛蓮想到林中國,這樣他的思緒飄過來飄過去,最後又落到於鳳蓮身上。餘鳳蓮讓自己去送她,這必定有她一番認真的考量,她或許回憶起了過去,也想到了現在還有以後的年年歲歲。
趙守志想着想着睡去了,直到半夜醒來,才發覺自己沒有蓋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