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五三四章 哄好了
    出去挑了一個多月地溝的陳百才扛着行李回到家裏時正是早晨的七點多鐘,其時四丫還正貓腰撅腚地拽一個半滿袋子,吭吭哧哧地很賣力氣。猛然見陳百才扛着行李捲兒站在院心,甜甜蜜蜜地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禁心一哆嗦,眼神慌亂亂地在他臉上掃了一遍後說:

    “傻叉似的瞅啥呀,幫我整袋子。”

    陳百纔將行李從肩上放下正要進屋子,四丫又斥道:“就不能沙愣的,屋裏有啥呀?”

    陳百纔將行李放到鍋臺上,咧着嘴吭哧了一會兒說:“咋還非得現在整呢?”

    四丫越發急切地說:“讓你幹啥你就幹啥得了,咋那麼磨嘰呢?”

    陳百才大約是累了或者是受了搶白心裏逆反,就噌地抓起行李騰騰幾步跨進屋裏。在他跨進屋裏並巡視一圈後,陳百才突然喝道:“早晨誰來了的?抽一地菸捲頭子。”

    四丫慌了神色,但她強做鎮定,快速思謀着而後說:“早晨東院大嫂過來了的。”

    陳百才彎腰拾起一截菸蒂,努力辨認着上面的字跡,說:“你扯犢子,他頂多抽點兒吉慶什麼的,這是紅河煙,你糊弄我呢?那王八犢子淨抽紅塔山紅河,是不是他來了?”

    陳百才說完,轉身竄出去抓住四丫單薄的衣領質問着。

    四丫躲閃的目光慢慢地穩定下來,她盯着陳百才道:“來了的,咋的?人家就是比你強,啥啥都比你強。”

    這種顯然的鄙視讓陳百才怒不可遏,他掄圓了巴掌摑到四丫的臉上。臉上火辣辣地捱了一下後,突然間四丫破馬張飛地抓撓起來,並且哭罵着:

    “叉你媽的陳百才,你要能耐沒能耐要章程沒章程,就會打媳婦。我看見你就八分飽,咧着厚嘴脣子跟個豬叉似的,咋還有臉活着?死了算了,好給人家倒地方……”

    坐了客車坐火車再包租微型麪包車折騰了一宿的陳百才被四丫的一頓罵,弄得暈頭轉向,還要防備襲過來的手指,所以回擊的話就間斷不連貫缺少殺傷力:

    “我在北站蹲了半宿。趕天亮了買喫的喝的再打馬回來,就、就叫你罵我,叉你媽的,我還、你還講理不講理?”

    四丫不依不饒,逮住這句話又繼續罵道:“你蹲半宿你活該,你不蹲誰蹲?你叉出兩個孩子不養活?你沒能耐,有能耐掙大錢,還挑啥地溝?……”

    陳百才終是敵不過四丫的一番辱罵,又不能施以拳腳,就滿腹委屈地跑來找趙庭祿。可趙庭祿不在家,張淑芬說他去李久發那兒了。於是陳百才就向張淑芬訴苦,說到傷心時,竟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得稀里嘩啦。但陳百纔沒有說滿地菸頭的事,他怕丟臉。張淑芬好言安慰了一陣後,答應等趙庭祿回來就讓它他過去調和勸解。

    陳百才走後不到二十分鐘,趙庭祿從李久發那兒回來了。他一進屋就跟張淑芬學說他在李久發家的見聞,說得眉飛色舞。待他講的得累了舀了水像飲牛一樣仰脖向裏灌時,張淑芬說:

    “陳百纔來了。”

    趙庭祿將水舀子放下,大張着嘴看着張淑芬,好一會兒才問道:“他回來了?”

    他這一問,似乎還有無限的驚異,又似是似替四丫擔心,爲陳百才憂心。張淑芬笑道:

    “回來了,在這兒坐了好一會兒呢,還說讓你叨個去一趟。這個保媒拉縴的活就是幹不得,都多少年了還找你。保媒有哪有保一輩子的,唉,一不保媒二不擔保,三不養花四不養鳥,可得記住了。東頭張老五就給擡錢的擔保,現在怎樣?賣酒的找提瓶的要錢。哎,二孫子你回不回家?要回家就讓你爺爺送你。”

    依偎在張淑芬身邊的趙雲兵站起來,趴在張淑芬的後背上說:“這是我家。”

    張淑芬牽着他的兩隻小手,前後搖晃着道:“還賴到奶奶這了呢,攆都攆不走。守志也是,放假也不來,趕像這孩子是給我生的。”

    張淑芬自顧滴說着,沒注意趙庭祿的臉色。她發現趙庭祿陷入沉思後,撇了撇嘴問:“想啥呢?跟傻子似的,眼睛都凝了。”

    趙庭祿回話道:“想陳百才兩口子呢。也真是,那年兩人處的對象,對相對看,可現在鬧到這份兒上了。”

    剛纔由四丫兩口子想到了李玉潔,想到了當年自己與李玉潔相處的情形,但這種心情不能袒露給張淑芬,所以他掩飾地說道。張淑芬絕不會窺破他的內心,就很自然地接話道:

    “誰說不是我?唉,這人呢,真沒處看去。你想去咋的?別去啊,成天淨爲他們服務了。”

    張淑芬的話誇張,但趙庭祿並未糾正。

    第二天,陳百纔看見趙庭祿笑眯眯地問好後,他知道他們已經和好。趙庭祿找了一個空當問了張淑芬後,得到的回答是,四丫拿那玩意兒給陳百才哄好了。

    以後的兩個月內,陳百才與四丫都相安無事,看似他們在平靜地過日子。趙庭祿希望四丫在生活中能安於其室恪守婦道,最起碼能給陳百才留一點顏面,不與孫成義明目張膽地尋歡作樂出雙入對。他的希望僅僅是希望而已,他不能管教於她,約束於她,她不是趙庭祿的親侄女,即便是親侄女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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