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三六七章 榮升高就
    開學剛一個星期,學校的人事突然起了變化,陸洪福自己要求到中心校當校長,王主任同意了。原來的中心校長到了城裏的一個學校,他之所以去那裏,原因再明白不過了——負氣!他沒有謀得到教育辦會計的位子。此消息是陸洪福在星期的晨會上自己傳達的。在公佈這一消息時,人們多少有點驚訝,但細細想來卻又在情理之中,陸洪福向說自己是第二教育辦。今天中心校沒出現了校長這一空缺,人選自然是非他莫屬。陸洪福校長在晨會上說了一大堆感謝大家多年來鼎力相助之類的話,又抱拳拱手,躬身以禮,不倫不類的禮數叫人啼笑皆非。

    既然陸洪福校長榮升高就,校長一職就應該有人繼任。陸洪福校長在王主任面前舉薦楊玉賓,說他爲人細緻認真,做事謹慎勤勉,說話委婉得體,上達下和,校長之職於他來說可謂人盡其才。楊玉賓被找到教育辦,雖然陸洪福沒有說爲何而去,但人們已從他的語氣和麪部表情裏看出了名堂。陸洪福自己給自己訂下了章程:努站好最後一班崗。

    無論是李祥君還是陳思靜亦或是趙梅婷,對於陸洪福的調轉不足爲怪,對楊玉賓被召到教育辦究竟緣何故也不做更多的揣測,這些與他們沒有太多的干係,誰去誰留都一樣,他們只是普通教師。唯有劉玉民,掩飾不住內心深處的興奮,不斷地進出辦公室與陸洪福長談。喜形於色的劉玉民給人的印象不止是掩不住的得意,還有些趾高氣揚。

    第三節下課後,劉玉民和陳思靜一同回辦公室。在走廓裏,劉玉民說:

    “思靜,你說劉淑豔這個人啊,早晨到學校後不上班,一個勁地說她們家的破事,車車的!”

    他說話時的語氣已有幾分輕蔑,並不單單地含有指責劉淑豔不盡教師職責的意味。陳思靜“哦”了一聲,算是對她的迴應。

    劉玉民推門進了辦公室後,正看見王子軒從椅子上站起來,似笑非笑地調侃陸洪福道:

    “洪福校長,你榮升了,先走一步,是不是得送你一程?”

    陸洪福把嘴扯到了耳根子上,也似笑非笑地說:“這啥兄弟呀,還先走一步,送我一程!”

    老張轉而說道:“不對。我的意思是你當中心校長了,級別又高了,咱們得擺酒設宴,是不是?哎,可是你走了,玉賓接着,那主任誰接?”

    陸洪福神神祕祕地眨眨眼睛,講了官話:“這事嗎,是教育辦的事,怎麼安排怎麼是,我沒有權力去幹涉。”

    王子軒想極力掏出一點東西來:“那你也有舉薦的責任呢,是誰你心中總有數了吧?”

    他們兩個人在這裏一唱一和地敲悶鼓打響鑼,那邊劉玉民穩穩端坐,笑而不語。他的神態已起了變化,矜持沉穩,目光迥迥,手中的香菸不時被送到脣邊,那資勢優雅有風度,彈菸灰的動作不疾不徐,一切都恰到好處。這和以前的他大不一樣了。陳思靜從中看出了端倪,心中竊笑。

    中午時,陳思靜李祥君和趙梅婷一同回家。九月的中午仍然有那麼多的熱力,樹梢一動不動,就愈顯得空氣凝滯了一樣。天空是湛藍高遠,有燕子匆匆地掠過。

    趙梅婷似乎對於學校的變故視若無睹,她還沒有那麼多的人生經驗去諳透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李祥君像往常一樣讓趙梅婷到家裏坐一會時,他說不了。

    李祥君很佩服陳思靜的先見之明,他沒有她想得那樣遠,那樣透徹。陳思靜料定劉玉民出任主任一職,她說劉玉民和陸洪福好像達成了一種默契。這應該是肯定的,從劉玉民的神情和舉止上就能看出來。雖然如此,李祥君沒有得到明確的印證之前是不能輕易認同陳思靜的,畢竟她也只是揣測猜度。

    下午的情形立刻讓李祥君感到陳思靜的高明。楊玉賓回來後宣佈:他繼任校長,劉玉民協助校長工作,由於人員緊張他暫時帶着班級,以後的事情再另行安排。這很出乎人們的意料,協助這個詞是新名詞,如何協助,怎麼做纔算是協助,協助這一職位有多大的權力……一切都叫人不知所云。是不是這裏面另有隱情呢?不過,既然是協助了,那就是說劉玉民現在的身份已不同於前,他已不再是普通的教師,而應該算是領導了。升遷了,可喜可賀,衆老師在王子軒的帶動下一個勁地讓楊玉賓和陸洪福請客,劉玉民也難逃“法網”。

    楊玉賓當場宣佈:後天,歡送老校長!楊玉賓的話引來齊聲的喝彩。

    劉玉民環顧四周,望望每一位在座的老師,然後緩慢說道:

    “各位老師,諸位同仁,陸校長和咱們大家共處七年,不,是八年,不容易啊!楊老師榮升校長,應該祝賀。”

    他沒有提及他自己。

    王子軒不知出於什麼用意,大喝一聲:“好!”

    劉玉民聽罷,大方地揮揮手,挺起肚子,把一抹瑰麗的笑灑在每一個角落裏,又說:“我幸運地攤上了兩位領導,有提攜之恩,到時,我一定敬二位一杯,不可推辭!”

    下午下課後,陳思靜從班級裏出來經過辦公室的窗下時,見陸洪福和楊玉賓兩人在辦公室裏神神祕祕地交談,也正好聽到了陸洪福壓低了的聲音:

    “玉民有魄力,敢說敢做,有些事,你不出頭他就能出頭。他能幫你大忙!”

    陳思靜暗暗地想:一個槽頭栓不下兩個叫驢,非咬架不可。她忽地笑了,好像真的看見那兩個傢伙像狗一樣相互撕咬,弄得滿嘴都是毛。

    她經過值宿室走近辦公室的門口時,猛然聽見陸洪福開懷的大笑,直到她進到裏面,陸洪福的笑聲還盪漾着。想必是他們看到老師們該回辦公室了,才轉移了話題。

    陸洪福到底坐到了下班才離去,最後一班崗站得他自己很滿意。恍惚之間,他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校長。本來嘛,以身作則是對校長這一稱呼的最好註解、最好的詮釋,還有他更能說服人的嗎?他在下班蹬上車子後的一剎那,飽含深情地說:後兒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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