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很暖和,炕是熱的,午後的陽光雖然沒有多少熱度,但感覺起來不再像上兩天那樣陰鬱沉悶。陳思靜的心緒已從前些天的煩燥鬱悶中解脫出來,氣色也好了很多,只是瘦了一點兒。
星梅在炕上玩着塑料積木,搭建着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的器物。李祥君趴到炕上,看着她胖嘟嘟的臉,說着重複了無數次的話:
“星梅幾歲了?屬啥的?家在哪?爸爸媽媽叫啥名?”
星梅並不擡頭,一邊搭積木一邊回答着這些爛熟於心的問題:“我四歲,屬猴的,在林屯住,我爸叫李祥君,我媽叫陳思靜。”
李祥君又問:“這是什麼呀?”
星梅正在往上安一塊圓形的積木,聽爸爸問就回答說:“這是咱們家的房子。”
李祥君樂了,他看不出這是一個房子來,但他還是順應了星梅心思說:“這是東屋,是不是?”
星梅點頭。她擺了一會兒後,扔下積木,湊到李祥君跟前說:
“爸,玩撲克。”
李祥君脫掉鞋子上了炕,拿過撲克,分成兩半,在星梅眼前晃了晃,說:“星梅,要哪摞?”
星梅認準了厚的那一摞,就雙手捧過去。她還不認識撲克,只是覺得好玩。李祥君扔出兩張牌道:
“對五。”
星梅也扔出兩張撲克,奶聲奶氣地說:“對八。”
因爲玩得開心,星梅咯咯地不住地樂。
李祥君特別喜歡自己的女兒,女兒的一頻一笑都牽掛着他的心。
當陳思靜叫李祥君去抱柴時,星梅抓着爸爸的手不放,那意思是她還要再玩。李祥君撅着嘴說:
“聽話,星梅,要不然媽媽打屁股。”
星梅不怕李祥君,她怕陳思靜。秋末糊窗縫時,李祥君抹糨糊,星梅玩似的遞紙條給陳思靜。不知道她是怎樣想的,突然拿着紙條說:
“給你,陳思靜。”
陳思靜從椅子上下來,抓過星梅,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星梅受了這不算太重的一擊,嗷嗷地哭起來。陳思靜呵斥道:
“憋回去,來不來還叫我大號了!”
“媽,下雨了。”
陳思靜回頭看外面,以爲天真的下雨了,就問星梅:“星梅,告訴媽,哪下雨了?”
星梅顛顛地從屋子裏跑出來,指着酸菜缸說:“那兒。”
李祥君蹲下身子,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道:“不是下雨,是淌水。”
星梅笑着躲避李祥君的親吻。
現在,李祥君把撲克推在星梅的面前說:“星梅,自己玩啊,爸爸幹活去了。明天我給你講故事,那麼多。”
他伸手比劃着。
星梅對爸爸一向信賴,她的烏溜溜的眼睛珠轉了轉,“嗯”了一聲。
李祥君到外面拽了一捆柴回來後,陳思靜已把土豆打完。引火、刷鍋、倒髒水,這些是李祥君的活兒。柴不幹,有青杆子,要褪着燒,所以燒火也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陳思靜看着盆裏的大米說道:
“你再上號買大米時,可得看好了,別把小井水的買回來。”
李祥君說:“不能,井水河水的我能分得清。買大米嘛,看成色,看亮度,看是否飽滿。小井水的我認識,發烏。”
陳思靜“哦”了一聲,微笑着說:“你還挺善於總結的呢!”
李祥君笑着說:“那當然,要是買回來小井水的你不得罵我。”
陳思靜亦是笑着說道:“我什麼時候罵人了?”
他們說笑着,享受着逗嘴的樂趣,這種樂趣只有他們自己才能體會道。
陳思靜撈了飯熬了菜後,餘下的就沒有她什麼事了。於是,她到屋裏,把星梅抱在懷裏,指着撲克上的字說:
“這是2,這是5……”
陳思靜以母親的細緻耐心地教着自己的女兒。她的行爲舉止是星梅模仿的對象,在許多地方,星梅非常像陳思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