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陰雲漫過來。
在自己的村東頭,趙守成猶豫了一下,然後將車開進后街再從后街穿行過去。他不想讓左鄰右舍看見自己,更不想讓家裏人看到自己。
沿着熟悉的道路到中心小學的校門前,趙守成搖下車玻璃,向校園裏看去。校園裏沒有學生在跑動,一片寂靜。這應該是上課的時候。
趙守成希望有一個小孩子跑過來,好讓他去叫趙梅波,但是等了十幾分鍾,不見一個人影。不得已他艱難地挪動身子下了車,向院子裏走去。
在乾隆房子的拐角,他看見了一個年輕的老師正從西面走過來,於是叫道:
“老師。”
年輕的女老師看見滿身是血的趙守成,嚇得嗷地跳起來,哆嗦着問:
“你是誰?”
趙守成盡力擠出笑容說:“我找趙梅波,他是我姐,我叫趙守成。啊,我不是壞人。”
那個年輕的女老師聽罷,上前仔細地辨認,然後驚訝地說:“哎呀媽呀,趙守成啊,咋造這麼樣啊?”
她說完,迅速轉身向辦公室裏跑去。趙守成站定,在這裏等待着。
過了一會兒,陸洪福急慌慌地出來,跑到趙守成的面前說:“哎呀老三哪,這是咋整的?怎麼全身血呼啦啦的?快進辦公室,我讓李玉榮去找你姐去了。”
趙守成向那邊看去,果真見剛纔那個女老師正匆忙忙的向北面的教室跑去。
“不進辦公室了,我就在這兒等我姐。”趙守成答道。
幾乎就是在李玉榮推開教室的門時,趙梅波從裏面衝出來。她剛纔聽見了李玉榮邊跑邊喊她的名字後,就急忙放下粉筆探頭望去,見她奔自己來未免心裏一陣緊張。
“趙老師,你家守成讓人砍了,胳膊都快卸下來了。”李玉榮喘着粗氣說。
“這是咋的了?是不是有和人幹仗了?”到趙守成的身邊後,她顫聲問。
“梅波,先不說那些,趕緊上衛生院。”倒是陸洪福歲數大經得多有主意,“玉榮,你去教育辦找陳老師,讓他快點來。不能失血過多,事不宜遲,抓緊。”
陸洪福說過後,就去攙扶趙守成。
鄉衛生院已經在兩年前搬遷到中心校的前面,那兒曾經是一個大空場。聽說電管站也要搬到這裏,沙石磚料都已備好,動工之日不遠了。
陳啓軍和聽到消息的葉迎冬趕到衛生院時,趙守成的傷口已被處理好,敷了藥坐做了包紮。所幸並無大礙,沒有傷着筋骨,也虧了那把沒開刃的刀,若再鋒利一些,傷情可不是這樣了。。
陳啓軍和趙梅波要攙扶從衛生院出來的趙守成時,他說:“攙啥?一點小傷。就是有點困。”
趙梅波批評道:“還小傷?傷筋動骨一百天,看你還咋開車。”
她這一提醒,趙守成忽然想起自己的車還在學校門口停着,就急切地說道:“哎呀我的車,我得開回去。”
趙守成想開他的車,被趙梅波制止了,她說車放在那不礙事,也丟不了。
安頓好趙守成後,他們共同商議着以後幾天該怎樣度過。對母親實情以告肯定不可以,那樣會驚嚇到她,但趙守成總也不露面一定會令母親新生疑惑。商議來商議去的,趙守成忽然靈機一動道:
“就說我戰友死了,來不及回家,直接在二上就走了。”
這倒是個好辦法,於是他們圍繞着這辦法展開細節上的推敲,要讓鄭秀琴不產生絲毫的懷疑。最後他們的共識是:戰友楊樹林打來電話給陳啓軍,讓他轉告趙守成,說吉林的戰友王洪偉出車禍死了,他必須去弔唁,因爲他們很要好。陳啓軍轉告趙守成消息很能令鄭秀琴信服,因爲他真的給各地的戰友們留了鄉教育辦的電話。至於爲什麼信息沒捎到家裏,是因爲陳啓軍恰巧在路上遇到了趙守成。王洪偉嘛,是瞎編出來的一個人名,反正母親也不知道。
趙梅波提前下了班,爲的就是去母親那裏。趙守成則在趙梅波這兒安心地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