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李祥君起得很早。十一月中旬的天已經很冷,後半夜的炕又涼,他實在躺不下了。剛剛纔五點多一點兒,外面還是漆黑的一片。李祥君嗅着清冽的早晨的空氣,看着天上的繁星閃閃爍爍,感覺冬日的早晨有一種說不清的溫情。
李祥君升起爐火後,屋子裏就有了溫暖,冷氣被驅走了,窗玻璃上的霜花慢慢地融化掉,從窗子裏就能看到外面黑黝黝的夜空。星梅從母親的被子裏探出來個身子,指着窗臺兒說:
“下水了!”
李祥君拿過一塊乾的抹布,扔到炕沿上,星梅問李祥君:
“擦呀?”
李祥君撮嘴答道:“那是當然嘍!要不然水下來不把被洇溼了嗎?”
星梅鑽出來,趔趄着到窗臺兒上擦水。她的圓嘟嘟的身子像拙笨的小企鵝,左右搖晃着。星梅擦了一遍又一遍,極其的認真。
“快些到被窩裏,不冷嗎?”李祥君無限憐惜地問。
星梅頭也不回地說:“爸,水總是往下淌。”
李祥君又扔給星梅一個乾的抹布說:“堵上,快進被窩。”
她的好看的小嘴微微嘟起,誇張的表情讓陳思靜忍不住大笑起來,她把星梅緊緊地摟在懷裏。
李祥君湊過來,把自己的頭伸進被子裏,讓自己的臉貼在星梅的臉上,感受着女兒甜潤的體香,他的另半邊臉也觸到了陳思靜柔軟的胸上。陳思靜抹了一下他的脖頸道:
“你不是說以後不再多說一句費話嗎?要做正經事說正經話,怎麼現在忘了,沒記性!”
說完她又咯咯地樂起來。李祥君用嘴撞了撞陳思靜說:
“哪有那麼多的記性!書上不是說了嗎,夫妻不記隔夜仇。是不是?”
前幾天的不愉快已煙消雲散,歡樂又回到兩個人中間。李祥君在地下轉着圈,學着跳舞的姿式,嘴裏還哼着曲子。他這樣高興,讓星梅也高興起來,她爬出來,也在沒疊起的被子上來回轉着。
陳思靜嗔怪道:“連個正形都沒有,是前兩天大臉‘擼擼’的時候了?消停點吧。”
李祥君站到炕邊,伸手抱過星梅,一把扯過小被兒,裹在星梅的身上,然後滿屋地走開。星梅喜歡李祥君這樣做,她在李祥君的懷裏樂不可支。星梅不斷地抽出手,又被李祥君不斷地塞回去。他在重溫已去的歲月中懷抱星梅的快樂。
今天是很冷的,從暗青的天色中透露出一點點微紅的曙光,像少婦臉上的紅暈,昨夜裏殘存的冰冷的幻夢被北風吹走了。
李祥君的心情格外地好,他沒有讓陳思靜動手,自己做好了飯菜。這已是很平常的事了,也是令陳思靜引以爲驕傲的事。李祥君的性情中有順從懦弱的一面,善於理解別人的意圖,又不喜歡指手劃腳,所以他的形象總是被拿作比較,被稱作丈夫的楷模,但陳思靜卻有覺得他身上缺少一種男人應有的陽剛霸氣灑脫和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