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六三四章 決絕的態度
    第二天起來後,趙庭祿第一句話就是:“梅波,這事得跟你爸你媽說,我不能在‘二上’替你做主。昨天你老嬸兒把我批評了,怪我…”

    沒等趙庭祿把話說完,趙梅波說:“老叔,我想通了,你今天就去找高平,問他同意又不同意。我不是賭氣,我不是小孩子啦。老叔,我、我只想過個安穩日子……”

    趙梅波的眼淚涌出來,她實在抑制不住,她實在不能再強裝歡顏。

    趙庭祿慌了手腳,咧着嘴,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張淑芬急忙過來拉住趙梅波道:“梅波,你心裏不好受就哭吧。”

    趙梅波的哭聲突然放大了,伏在張淑芬的街肩上,痛快淋漓地宣泄着淚水。

    十幾分鍾後,趙雲兵穿着褲衩站在門口驚恐地望着:“爺、爺……”

    趙庭祿回頭一看,趙雲兵正牽着他的衣角,不禁心裏一緊,忙抱起他說:“梅波別哭了,看把你小侄子嚇着了。”

    趙梅波擡起頭羞澀地笑過後,用手指擦拭了一下淚水。

    趙庭祿待趙雲飛和趙雲兵上學後,就急忙出了後門向西走去。

    “庭祿,你上哪去?”坐在一堆木頭上的高老六喊他。

    道路兩側胡亂堆放的原木堆是去年冬天高老六和一夥老頭兒截下的,原因是買樹的人沒有審批手續。

    “啊,我上西頭有點事。”趙庭祿應付了一聲後剛想向那邊走,高老六又道:

    “這王大腦袋咋老辦事,這回是給他媽祝壽,下回八成是他媳婦來例假。”

    趙庭祿打着哈哈和他閒聊着,東一句西一句的。今天好像比昨天暖和一些,天也沒有云彩,透透徹徹。

    “六哥,我去高平家。”他說完便起身。

    高老六卡巴卡巴眼睛,想說什麼卻未說出口。

    趙庭祿向西過第二個小十字路口,在左行七十多米到高平家後,正看見老高太太向晾衣杆上搭衣服。見趙庭祿在大門口閃現,她大聲道:

    “庭祿,你咋這麼閒着?”

    “啊,我找你家黃花郎。”趙庭祿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老高太太忌諱黃花郎這三個字,所以嗔怪道:“說啥呢?淨逗你嫂子!庭祿,你找他有啥事?”

    趙庭祿駐足在她面前,故意氣她道:“啥事?不能告訴你。你瞅瞅你瞅瞅,來客了,也不知道往屋裏讓讓。”

    高老太太像忽然醒悟似的疊聲道:“進屋說進屋,說我家高平在屋裏搭爐子呢,他說趁今天暖和先支上,要不以後該伸不出手了。我搭完這件衣服也進屋。”

    趙庭祿進了屋,果真見高平在吭哧吭哧地接爐筒子。

    “老叔來了,快坐。”趙庭祿的腳剛一邁進來,他便放下手裏的活計禮讓道。

    “啊,高平,看架勢,這個筒子不好接。”趙庭祿附身察看着。

    “新買了一節,和舊的不合牙。安這破玩意沒有點耐心還真不行。”高平說。

    趙庭祿仔細地看他的身材樣貌,見他雖不英俊卻也端正。高平被他看得手足無措了,半笑不笑地問:“老叔,守志沒回來?”

    趙庭祿收回目光說:“沒有,都沒回來,八成是事多唄。”

    高平點頭道:“那是,我們班就守志出息了。”

    趙庭祿蹲下身子道:“來,我幫你把筒子安上。”

    趙庭祿幫着把爐筒子接上,再將簡易的鐵皮桶做成的爐子支好後洗了手,問高平:“三十幾了?”

    高平答道:“三十四了,和守志同歲。”

    趙庭祿頻頻點頭,然後又問:“處對象了嗎?”

    趙庭祿的話讓高平有所察覺,就反問道:“老叔,你給我介紹?”

    趙庭祿笑了,肯定地說:“我還真是爲這事來的,那、讓你媽進來。”

    高老太太被叫進屋後,趙庭祿環視着這間沒有多少陳設的屋子,說:“哎呀,這房子有年頭了。哎,咱不說房子說高平。”

    趙庭祿說着廢話,竟把自己說的樂了起來。見高老太太母子靜聽着,目光有所期待,就沉吟了一會兒道:“高平,你認識趙梅波吧?”

    趙庭祿又說了一句廢話。

    “認識認識,趙老師嘛,哪能不認識?”高平接過道。

    趙庭祿不再饒舌,直截了當地說道:“梅波離婚了,現在調到了同心公社,在那新買了房子,老房子還沒處理完呢。趙梅波今年三十八,我那侄外孫女兒跟她,他她現在是公辦教師。我尋思趙梅波和高平挺般配的,就來問問你們倆啥意思。我那侄女相貌人品不用我說了吧?”

    趙庭祿一口氣說完後把目光掃向高平,然後又掃向高老太太。老高太太的嘴角牽動了一下,大約是想說什麼。

    高平待趙庭祿說完後一眼一眼地看他,一副正在考慮的樣子。趙庭祿心裏“畫魂兒”,以爲高平心裏不太同意卻又不好意思說出,就爲趙梅波擺好,說:

    “我那侄女雖說厲害,可講理呀,大事小情的趙梅波都能出頭,‘尾後’不用高平操心。就是歲數大點,還帶個小孩,可要歲數小還沒小孩,高平,你想想得多大雨點兒能淋到你頭上?”

    “老叔,不是,那趙老師能看上我嗎?”高平聲音雖小,但是清晰。

    趙庭祿聽高平這麼一說,馬上明白了,他大聲地說:“看不看上的是另一說,我就問你同意不同意,你要同意我就做趙梅波的工作。我這個的侄女,我能說進話去。”

    信心十足的一通話後,高平不作聲。那邊高老太太搭話了:“庭祿,這事我做主了,回去和趙梅波說,高平同意。”

    事已至此,便是八字畫上了一撇,接下來就是男女雙方見面,共敘未來。趙庭祿沒有久留,他要把這一消息告知趙梅波,讓她做下一步的打算。

    兩天以後,趙梅波和高平見了面。趙梅波居於主導地位的謀劃聽起來極富誘惑力:不用高平拿一分彩禮,而且他裏外三新的換裝費用全由他出;不操辦,一切從簡,正式確定關係後領結婚證,然後共同住進新置辦的房子裏;更重要的是趙梅波要再還爲高平生一兒半女。趙梅波沒有兩爲高平生育這一想法告訴父母告訴趙庭祿,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操之過急,她也不再多思多慮,一切聽由天命。

    趙庭祿穿針引線線捎話傳信兒,跑了那麼八九天後,趙梅波和高平領了結婚證,然後是等着處理掉老房子後成就家庭,過簡單的日子。

    天氣陡然冷了起來,冬天的氣氛變濃重了。

    趙梅波計算的日子:後天寫房文書交錢,然後是騰房子搬家。那麼,今天上城裏把節育環摘了。她承諾過要給高平希望,她要切斷退路。她以一種悲情的意識打理着現在的生活,她用一種決絕的態度推着自己走向未來的道路。

    穿上過膝的羽絨服後,趙梅波重新看了一下鏡子中的自己:微胖不臃腫,大眼睛,挺直的鼻樑,一切看起來都未減當年的風韻,只是眼角的皺紋多了些。唉!她在心裏長嘆了一聲。

    摘環有一點痛,她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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