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六五二章 總算接回來了
    趙守業的婚註定是離不成,一是沒有底火烤着沒有能替代王亞娟做媳婦的女人,二是他也沒真想離。於是在七天以後,他被趙庭祿押解着到了王佔坤家裏。

    剛一進屋,趙庭祿便鼓着眼睛皺着眉厲聲喝道:“跪下!”

    趙庭祿沒有給親家公親家母準備的機會,他不願聽也不敢聽他門們責怨的話語。趙守業在父親的喝令中不做猶豫,撲通一聲跪在地中央。

    “趕緊向你老丈人老丈母孃你媳婦兒賠禮道歉!”趙庭祿怒道。

    “爸媽亞娟我錯了,不該出去泡小姐。打今兒以後我就守着亞娟一個人好好過日子。”趙守業低垂着頭,用嗓子眼說着話。

    “大聲點!”趙庭祿揚一隻胳膊很憤怒的樣子。

    “爸媽亞娟我錯了,不該出去泡小姐,打今天起我就守着亞娟一個人好好過日子。”趙守業眼看着前面的一隻拖鞋用力說。

    “你現在才知道好好過日子,早幹啥去了?我告訴你趙守業,你死了這條心吧,任你說破大天也別想讓我回心轉意。趙守業,我問你,跟你結婚這些年,我啥時藏奸耍滑了?我一心撲實地跟你過日子,生兒育女,攆雞打狗上地鏟地回家洗衣服,哪樣對不起你,趙守業你整這出……”

    王亞娟機關槍一樣的話,把趙守業突突得擡不起頭來,也讓趙庭祿顏面盡失。他突然怒不可遏,在王亞娟稍稍停歇的片刻,擡起腳踹向兒子的後背,並罵道:“趙守業啊,你、你對不起我對不起亞娟呀。想當年,我、我像你這麼大時,顧家幹活沒有啥歪門邪道,咋你就不隨我?”

    趙庭祿在說這番話時,突然在腦海裏浮現出李玉潔的形象來。

    他的猝不及防的一腳,令趙守業猛地前撲,頭咣地撞到炕牆上。趙庭祿遲疑了一下,剛要上前補上第二腳,王佔坤親家連忙上前兩步拉住他道:“這是幹啥啊?庭祿,不能這樣,給孩子踢壞咋整?守業是你兒子,可也是我姑爺。起來,守業。”

    他說完將趙守業攙起,見他額頭已撞破,鮮血直流,便有些生氣的說:“你這個人這麼魯呢,瞅給孩子磕的。坐這,守業,別怕你爸那老不死的。”

    事情有了轉機,趙庭祿便不再呈現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王亞娟也不再不依不饒。最後王佔坤要留他們喫早餐,趙庭祿婉言推辭掉了,說自己家還有一攤子事,喫飯就免了。趙庭祿和張淑芬道別回家向外走時,王佔坤道:

    “守業就先別回了,正好我們去南大溝那把吱啦豆地的大草薅薅,上些日子雨追的。”

    王亞娟沒有反對,也沒有贊同,這便是默許。趙庭祿對這樣的結果自是十分的滿意,但他還是瞪着眼珠子說:“等你回家的,看我不扒你的皮。”

    在回家的路上,張淑芬倒着碎步,緊跟着大步流星的趙庭祿,說:“你說你,一腳踹上去也不管個腦袋屁股,哪有這麼狠的爹?”

    趙庭祿打了個響鼻兒,並不言語。趙庭祿和張淑芬到家門口時,看見西頭的陳志纔在牆下坐着,便大老遠地問道:“志才幹啥呢?”

    陳志才站起道:“我家丫頭考上JMS大學了,尋思找個日子招待招待。”

    開門進屋商定了日期規格後,陳志才走了。趙庭祿坐在小炕沿上環顧這個小賣店,罵道:“守業這敗類玩意,把這屋子造的跟豬窩似的。”

    這句話便是提醒,張淑芬動手收拾起來。

    “哎呀,亞娟這孩子巴拉巴拉一大堆,什麼帶孩子啦洗洗涮涮啦縫縫補補了什麼的,就好像家裏的活都是她一個人乾的。雲飛和佳昕都是我一手帶大的,哪樣活能少下我?什麼事呀!雲飛這孩子也是,自打畢業了,成天‘日了日了’走,也不着家。”

    趙庭祿打斷她的話道:“少抱委屈吧,人家亞娟也沒少幹,山上地下的。再說,雲飛的事你以後少管,嘟囔的,隔輩不管人。”張淑芬聽過後,不再言語。

    當張淑芬收拾完回到自己房間裏後,趙庭祿就在這小賣店裏,未離開半步,直到下午兩點多趙守業和王亞娟從外面進來。待王亞娟坐穩,他討好地說:”菜都預備好了,單等你回來一扒拉就完事。你媽說讓你爸他們都過來,在這兒喫一口。”

    趙庭祿在說這番話時心裏邊不舒服,像堵了一小團棉花一樣。

    “嗯,那我過去告訴他們一聲。”王亞娟說。

    王亞娟面無表情,甚至連看都沒看了一眼就走了。趙守業見她走出屋子,對她的背影打了一拳。

    “守業,那兒還疼嗎?”趙庭祿望着兒子的額頭問。

    趙守業摸了摸定了血痂的額頭,道:“不、不疼了。”

    趙庭祿很想像小時那樣攬過兒子,輕撫他的頭,可是兒子大了。

    趙雲飛這個頗有幾分趙守業當年神采的少年遊蕩夠了,回家後就說他一天的見聞,對父母親間發生的事好像充耳不聞視若無睹。直到他的姥爺姥姥酒足飯飽走回家後,他才問張淑芬:“奶,我媽撓我爸沒?”

    張淑芬哈哈地苦笑了兩聲後,說:“沒有沒有。哎呀雲飛,別老不落地蹄兒地走,幫你爸乾點兒活兒。”

    趙雲飛嗯嗯地答應着,便真的讓張淑芬輕快地笑起來,點着他的額頭說:“就答應得快,跟你爸小時候一樣。”

    趙雲飛到趙守業這兒後,東一句西一句地和王亞軒娟閒聊。以王亞娟的感覺,趙雲飛好像是在盡力裝出成熟的樣子,盡力地讓自己的言談得體有見地。王亞娟看着嘴巴長了細弱短髭鬚的兒子,不禁心中歡喜,於是她好奇地問:

    “你不是說要上政平你同學家嗎?”

    “哦,沒去,小歡她爸不讓。”

    趙雲飛的眼睛裏閃過一道水嫩甜蜜的亮光,被王亞娟覺察到了,於是她莞爾一笑。

    趙雲飛見母親和父親似乎沒有了嫌隙,就又高興地出去了。

    “這孩子,一提小歡,心裏就跟開花似的。纔多大呀?”王亞娟暗自道。

    “隨我,這叫癩蛤蟆沒毛——隨根。”趙守業接過來說。

    “有你啥事兒?哪說話哪搭茬兒,趕像蔡巴結他八老爺了。”

    王亞娟心裏還有氣,就嗆白他。趙守業理虧,不敢與其爭辯,恰巧有買東西的來,就出外屋支應。

    王亞娟躺在炕上,仰望着棚頂。

    過了一陣,外面傳來一陣粗嘎的男人的聲音:“二掌包的完了吧?現在是二粘包了。”

    一定是另外幾個人覺得這句話太鮮活,太形象,太有內涵,便都一起笑來。每日裏都如此,窗外總聚了一些人,傳播不知從哪裏來的消息或東扯西拉,再不就是說一些葷話。王亞娟隔窗喊道

    “趙守業屋來!”

    趙守業怯怯地進來了。王亞娟偷掩嘴笑了一笑,這給了趙守業一點勇氣,於是說道:“不生氣了?”

    王亞娟將炕上的蒼蠅拍抓起,扔到趙守志身上說:“我生你氣?我就是看孩子纔回來的。”

    說完,她騰騰的快步走出到院子裏,將趙庭祿拔掉的還沒扔出去的雜草收攏,然後隔牆撇到外面。

    庭院西側紅磚鋪就的地面上雜草頑強地由縫隙中鑽出。

    星星出來了。王亞娟和趙守業一搭一搭地說着——

    趙守業,那小姐年輕嗎?是不是都20多歲?

    不都二十多,還有三十多的。

    哎呀,你個犢子,去跟小姐過去吧。

    他們是不是都比我好看?

    有的挺好看,有的還沒有你好看呢。

    那你還找?那你還找?

    ……

    王亞娟自虐一樣地詢問着細節,在眼前勾畫了一楨楨扎心的影像。他她在折磨着丈夫,也在折磨着自己。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