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七0六章他吹得好悽美
    王德品已走了已有八天了。

    周靜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她覺得一個人在家不受打擾自由自在地坐臥起居也是一種享受。現在她正享受着着,沒有拘束的身子在朦朧的夜色裏散射着淡白的光澤,起伏順滑的輪廓在夏日的柔情中勾畫着隱祕的想往。

    大門已落鎖,房門已插嚴,窗簾已拉合沒有一點空隙,這方丈的屋子便安全而靜謐了。

    確信沒有什麼會突然驚擾她後,周靜打開手機,點開瀏覽器,搜索着。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微顫着滑動,她的心也在顫着,彷彿初次親吻男人一樣。

    當一個流動的令心驚肉跳令她血脈賁張影像映到她眼前時,周靜呼吸也急促起來。

    周靜,她在用另一種方式滿足自己的慾望。但是,當她的身體疲軟放鬆下來後,她分明又感到了無比的空虛。這無比的空虛淹沒了她,讓她找不到方向。

    曉輝……在拿起手機的那一刻起,她在心裏就喊了無數遍,現在她又喊:曉輝……

    她大睜着眼睛,看着窗簾,好一會忽地趴下,將臉貼在褥面上。許久,周靜開了QQ,問道:你在不在?說話呀!

    周靜在以後的十來天裏,用各種方式讓自己得到虛妄的滿足,之後又沉在一片虛空中,反反覆覆。

    後天就是五月節了,王德品在電話裏說他挺好,不用惦記,並囑咐她過節要買肉,不管他回不回。周靜的心裏好複雜,好辛酸,好苦。她帶着這種心境到了大門外,感受着六月裏夕陽的美好。

    嗩吶聲傳過來,是李曉輝在吹奏。柔婉悠長悽美的樂曲讓周靜有種想落淚的感覺,她走過去了,站在李曉輝旁邊兩米遠的地方,小手臂擔在院牆上,靜靜地聽着。

    當最後一個音符飄去後,周靜問:“這是什麼歌呀?”

    李曉輝將嗩吶捏在右手裏,左臂繞了幾個圈後回答道:“陝北民歌,《蘭花花》。”

    這時,圍觀的幾個孩子起鬨道:“李老師,來個武松。”

    “咋還天天武松呢?”李曉輝說。

    一個稍大一點的孩子做了一個武打的動作道:“好玩,就打蔣門神!”

    在李曉輝將這一曲吹奏完之後,周靜走上前請求道:“李老師,我吹下呀?”

    李曉輝審視着他,半笑不笑道:“你能吹響嗎?小螞蚱勁兒。”

    周靜微微撅起嘴道:“試試唄,不試怎能知道。木匠斧子瓦匠刀,是不是你捨不得呀?”

    周靜說完恬靜地微笑,眼看着李曉輝。

    “不是那意思,你有紙巾沒有?”李曉輝問。

    周靜看着自己輕薄的襯衫和裙子,說:“沒有,幹啥?”

    “擦擦,‘叫叫’上有唾沫。”李曉輝指着嗩吶的哨片說,“我瞅着都埋汰。”

    “沒事的,我不嫌乎,你這人還挺講究。”周靜說完,從李曉輝的手上奪過嗩吶。

    周靜看了一眼嗩吶後,輕巧地把它放到了嘴邊。她使勁地吹了幾下,出聲了,但是單調而且不連續。

    “不用使勁吹,把氣沉到腹部,再緩緩送出,這幾個空是do……”李曉輝把自己的手指重疊到周靜的手指講解着。

    周靜很是享受李曉輝爲他講解示範,李曉輝好像也樂於近距離地聞她的體香,但他們完全忽視了馬春榮正開着電動三輪車由西邊揹着霞光駛過來。

    “李曉輝,跟我進院擡袋子!”馬春榮停車後瞪視着李曉輝嚷道。

    李曉輝一哆嗦,心裏暗想:壞了,咋把她忘了?她從有點窘迫的周靜手中拿過嗩吶,跟在馬春榮的車後向院裏走去。

    馬春榮從車上下來後也不說話,繞到車後咔啦啦地打開車廂板,伸手就拽裏面的玉米麪子。李曉輝連忙把嗩吶放在窗臺上,過來幫她。

    “起來,一邊拉去,不用你!”馬春榮氣囊囊地說。

    李曉輝有點慍惱,他知道馬春榮是在爲剛纔的事生氣,但還是以笑臉問道:“你不是讓我幫你擡袋子嗎?”

    “不用你,啥我都能幹,你吹你的喇叭吧。”馬春榮將一個袋子抱在懷裏說。

    這明顯帶氣的話像冷硬的風一樣把李曉輝吹得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他想甩手而去,但又轉念,終歸是自己的不對,就討好地去抓住袋子的一角,與她一同將踏進屋。馬春榮沒有再拒絕,和李曉輝一起把另一個袋子也擡到了屋裏。

    “去,不用你了,可我這身造吧。這傢什的,我去打苞米粕子,你和她吹上了,拿我傻叉呢?”滿頭滿身都是玉米細面兒的馬春榮將兩個袋子摞到一塊木板上說。

    李曉輝張張嘴想解釋,馬春榮已經向外走去,他就只好進東屋,坐到炕沿上。宋麗萍小聲道:“輝兒呀,你招惹她幹啥呀?”

    李曉輝沒作聲,只把腿放到炕沿上用腳後跟磕了磕又放下。

    過了一會,馬春榮大喊道:“曉輝,搓搓背。”

    宋麗萍對兒子說:“快去吧。”

    在宋麗萍看來,兒子去給兒媳婦搓背便是化解矛盾的最好時機。

    李曉輝走出屋來,見牆外已沒有一個人影,周靜一定是回家了。

    木製的框架上圍附剪開的編織袋再將水袋放到頂部就成了一個簡易的浴室,每天太陽的熱量被水袋吸收後,就可以酣暢淋漓地在裏邊洗浴了。李曉輝走進後,將簡易門簾門兒拴好,說:

    “等會我也衝一下,要不身上粘乎乎的。哎呀,我去,水都迸我身上了,關掉。”

    馬春榮微睜着眼睛關掉蓮蓬頭後,說:“快點,給我搓搓,我夠不着。”

    她轉過去,手扶着邊框,躬身,把一個肥厚的屁股頂在李曉輝的前面。

    “有反應了,哎呀,我都服我自己,太靈敏了!”李曉輝挑逗道。

    馬春榮晃了一下屁股,道:“別叉叉,搓背,使勁,哎呦呦,嘶……”

    “得勁吧?”李曉輝笑着說。

    現在看來。馬春榮已經忘了吹嗩吶那件事。但在晚上兩個人躺下以後,她問:“曉輝,你是不是喜歡周靜?”

    “沒有啊,你看你這人,以前懷疑大醬碟子,然後是孫曉雪,現在又是周靜,我就那麼招人喜歡?”李曉輝翻身側臥,看着馬春榮說。

    馬春榮也翻過身來,迎着他的目光道:“孫曉雪不能,這周靜可懸。咱就實話實說,別瞞着藏着,讓我把話憋心裏指正不行,難受!我看周靜那眼睛裏有勾兒,像個小狐狸精似的,我告訴你,別上她套兒。”

    李曉輝忙做解釋,又是信誓旦旦地說:“燈在這呢,我要是和她那麼的,我就……”

    還沒等他說完,馬春榮打斷了他,道:“哎呀,我信還不中嗎,說得嚇人虎道的。真的,我啥事都不跟你爭計,你咋的都行,就這事絕不含糊。你說,你吹完了她吹,那不就是親嘴嗎?我也不傻,她啥心思我能看出來。”

    李曉輝當然明白她不會輕易地消除疑心,不定哪天她就會抽風似的重提舊事,但眼下能安撫好也算不錯的結果,於是很親暱地挨近她。馬春榮忽然又說出那句話來:

    “曉輝,你想要我就給你,我不願意的話,我也咬牙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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