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七一六章 不滿的情緒
    國慶節後日子飛一樣的快,李曉輝感覺太陽好像在加速,一晃就一天。再有十來天這個月就過去了!

    李曉輝下班回到家裏後,問正在投抹布的母親:“春榮呢?”

    宋麗萍回道:“上地摟柴禾去了。”

    “這傢伙的,不夠她乾的了,溜苞米,又摟柴禾,也不嫌累。”李曉輝說。

    從窗子向園子裏看去,玉米整齊地貼牆碼成了垛,這一邊用編織袋裝上玉米擋截住。西南角玉米秸稈夾成的柵欄再借助圍牆就成了一個堆放碎柴的好地方,一個破舊的門板預備在那兒。

    突突的一陣車響後,馬春榮從從車上滾下來,大喊道:“曉輝,曉輝——”

    李曉輝應了一聲走出屋,到馬春榮身邊,問:“幹啥?”

    “嘎哈?跟我裝柴禾去唄。你趕像老爺子了,看着活也不想幹。”

    李曉輝有點不滿,道:“啥我趕像老爺子了?我才進屋,氣還沒喘勻乎呢。你這整這麼多柴禾了,要開煎餅鋪啊?”

    馬春榮說:“這一冬呢,不燒炕啊?炕熱屋子暖,現在多預備點省得到時候張抓似的找柴禾。把那個大苫布扔車上,走!”

    李曉輝將尿素袋子拼接成的大苫布放進車廂裏後,上了車,馬春榮吭吭哧哧底爬到車廂裏。

    廣闊的田野上還有幾條未收割的玉米,孤零零形單影隻。西邊的太陽在向下滑落,不需要多長時間,天就會黑下來。

    要進十一月份了,天短了很多。

    “也就能拉一趟了,這趟回去就喫飯。哎呀媽呀,一提喫飯咋還覺着餓了呢。西邊還有一片地呢,可幹了,拉回就能燒,明天上那整去。”馬春榮在車廂裏自得地說着。

    到了地裏,李曉輝就近停好車,然後向車廂裏抱碎秸稈。車廂裏填滿後,又小心地將一鋪鋪的碎秸稈碼好擺正,以防掉落。碼了一層後,再把諾大的苫布裝滿然後四角攏起繫牢,最後兩人擡着放到車上。

    向回走時,天已擦黑,村裏的燈火已亮起。

    “那邊着了,明天咱們也放荒去。”馬春榮扭頭看西邊說。

    西邊一道彎曲的火線正向南推進,火勢忽強忽弱。

    喫飯,再餵豬,等一切都收拾停當後,看看鐘,六點多了。

    今天晚上,馬春榮興奮底早早鑽進了被子裏並且脫光了衣服,她以無限的期待作爲迎納的鋪墊,但李曉輝卻沒有多大熱情,草草地完了事。馬春榮不盡興,所以像蛇一樣纏着李曉輝,直到他閉眼睡去。

    早晨,李曉輝醒來時,馬春榮已在外屋忙着做早飯,碎柴堆了一地。他坐到竈前,抓起一把柴塞進竈裏,說:“這柴禾還挺乾的,沒有青杆兒。”

    “嗯,我就挑乾的抱的。你等會去把豬圈收拾收拾,擱水好好沖沖。”馬春榮將米下到鍋裏,用手捋了一下頭髮,“咱們家豬都得有二百三四了,我用尺量了。”

    李曉輝笑了,說:“人家都上稱要,你用尺量,我去!”

    宋麗萍出來,道:“輝兒呀,我燒火吧。”

    李曉輝站起,俯身看鍋裏的米說:“往後天短了,就使電飯鍋悶飯吧,總撈飯費事。”

    “撈飯好喫,熱炕,還省電。你收拾完豬圈就手把豬食撒裏頭,都泡好了,就在牆上擱着呢。”馬春榮用勺子貼着鍋邊轉動着。

    李曉輝應了一聲後正要向外走,見母親努力地擡胳膊,便問:“咋的了,媽?”

    宋麗萍回答道:“這胳膊發軸,像受風了。”

    她擡了幾下後,將胳膊放下,抓柴填進竈裏。李曉輝想了一會後,走出。到豬圈裏,他將豬糞收集到一個專用的塑料桶內,然後用清水沖刷地面。昨天晚上要冷一些,水撒到地面上,便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他用一把破笤帚使勁地刮掃着,儘量將地面打掃乾淨。他只要有空,他一定這樣,李曉輝信不過馬春榮,嫌她乾的不利落不乾淨。

    等把豬糞倒在牆的一角也把豬食撒在地面上後,他神情專注地看通體渾圓粉白的豬欻欻地舔食。

    忽然,他想起剛纔母親的話,隱隱地有點憂慮,他怕宋麗萍有什麼身體上的不適。但有一想,可能是母親這些日子太過勞累,又要操持家務又要挑揀玉米,就把那點憂慮打消了。

    李曉輝重回屋裏後,桌子已支起,飯菜已擺上。

    “曉輝,哪天把塑料扣上吧,天冷了。”馬春榮一邊向碗裏盛飯一邊說。

    李曉輝坐下,拿起筷子後迴應道:“趕趟,天還不那麼冷,扣上塑料就潮了,怕豬得病。”

    夾了土豆片放進嘴裏後,李曉輝有點不滿地說:“咋放這多辣椒?辣死人了。你願意喫辣椒別人也願意喫?”

    他的責備讓馬春榮不知所措,過了一會才說:“那我以後少擱。”

    李曉輝突然間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又有母親在身邊,便緩和語氣道:“沒事,我儘量挑不粘辣椒的喫。兒子,你多喫雞蛋羹兒,哎,大點口,牤‘神兒’的。”

    李曉輝覺察到了自己情感上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悄然無息,一點一點地累積,到現在就形成了對馬春榮的冷淡乃至厭煩。馬春榮感覺到了嗎?她有所感知,但不明確。她解釋李曉輝在昨晚敷衍自己的行爲是因爲他困了他累了,她也責備自己不該將辣椒放的太多。

    在這以前,當李曉輝不滿馬春榮的言行時,他常常嬉笑地批評;在今天,他不滿馬春榮的言行,是用一種嚴肅的態度去對待,就像訓誡學生。

    這樣的情感變化始料不及,這樣的情感變化持續着,終於有一天,馬春榮惱火地說:

    “成天嫌我這不好那不好的,盤子沒刷淨啦再不就是桌子磨磨唧唧油脂麻花,你啥意思?”

    李曉輝做解釋,但他的解釋很空洞,不能讓馬春榮心悅誠服。他也不相信自己解釋,因爲他已沒有了寬容包容之心。他知道這是爲什麼,但他無法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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