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七一九章 東窗事發
    十一月十三號,也就是王德品燒頭七的第四天中午,馬春榮正在與馬春英將打磨好的玉米碴子和玉米麪兒向屋裏搬時,她不小心一個屁股蹲兒坐到地上。馬春英哈哈大笑,說:

    “瞅你笨的,跟王八過門檻似的,連滾帶爬。”

    馬春榮不滿意了,抹搭了一下馬春英道:“別幸災樂禍,我不就是胖嗎,可我有力氣。笑話人不如人,跟着屁股攆上人!”

    “螻螻蛄磕碗碴,你還會崩詞兒呢?有力氣當啥,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捨不得用,淨給別人攢着,切!”馬春英說。

    馬春榮沒悟透姐姐話裏的意思,所以就辯解道:“他不是上班嗎?”

    將玉米碴子和麪子都弄進屋裏洗了臉後,馬春榮把外套脫掉,露出了紅色的已經起小球兒的線衣。

    “真熱,熱死了。”她說。

    坐在椅子上的馬春英問:“你今年還給你大姑姐淘米呀?”

    “啊,她說淘了的,他們家喫的少,不夠佔鍋的呢。咋的?”馬春榮反問道。

    “不咋的,兩個玩意沒好東西,一個精靈百怪一個歪?斜拉。”馬春英撩着眼皮看着馬春榮說。

    馬春榮還想辯白,馬三倔子呵斥道:“淨說那沒用的,馬丫,你上當院把那糠拽下屋去,雞叨呢。”

    馬春榮出去了,只一會工夫又回來,說:“才洗完,還得洗一遍。四姐,我往下屋撈糠時,我看着周靜在房山站着呢。你說,這王德品好模樣地上啥吊呢?”

    馬春英鼻子裏哼了一聲,道:“你問李曉輝呀,他知道。”

    馬三倔子真生氣了,罵她道:“叉你媽的,淨沒話做話,不說話能把你當啞巴賣了?”

    馬春英不作聲了,很委屈地“卡巴”着眼睛。

    馬春榮糊里糊塗地聽着,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噌地站起身向外走去。在她走出房門後,馬春英罵她道:

    “這個馬丫球子,虎扒燈的玩意,就知道傻幹。”

    馬三倔子這回沒罵她。

    馬春榮以極快的速度從馬三倔子那裏回到自己家後,就裏裏外在外地找尋着,想從炕上牆上被子上找到李曉輝與周靜偷歡的蛛絲馬跡。她絕無偵探的技巧,或者說她僅僅是因爲心裏的苦悶酸楚而發泄。她想起電視機的情節,口紅、長頭髮、另外一個女性的異香、還有……可是這些證據如何取得?

    她轉得累了,就躺在炕上,閉着眼睛想事情,想得腦袋都要炸了。

    李曉輝下班回來進到屋裏後問正在做飯的母親道:“春榮呢?”

    宋麗萍呶呶嘴,說:“在那屋呢,睡着了。”

    李曉輝透過門玻璃看了一眼後過來蹲在竈前就幫母親燒火,竈裏的火正旺,舔着鍋底,將熱量傳遞上去。填了兩把柴,李曉輝站起,進到東屋,拍了一下正就着炕沿寫作業的李晨陽道:

    “咋不放桌子寫呢?這傻兒子。”

    “輝兒呀,把泔水筲拎出去。”宋麗萍喊到。

    李曉輝出來,見母親正清掃着,那還沒燒完的柴禾堆在竈口。

    “媽,別整連荒了。”他拎起髒水桶說。

    出得門來,十一中旬的冷風打得他一哆嗦。李曉輝只穿了一件薄絨衣,外套脫在了炕上。

    西半天上有陰雲,要變天吧?

    李曉輝重又回到屋裏後,宋麗萍已把桌子支起,碗筷也已擺上。哐啷哐掀鍋蓋的聲響過,宋麗萍把飯端了過來放到桌子上,之後,她向上努力地擡胳膊。李曉輝問:

    “還沒好?哪天去看看吧,老這樣也不行。”

    “沒事呀,過些日子就好了。去,招呼春榮喫飯,睡一大下午了。是不是感冒了?”宋麗萍說完,去淘菜。

    李曉輝到西屋,習慣性地摸了一下炕,說:“這炕也沒燒啊,瓦涼涼的。哎,喫飯了,起來吧。”

    馬春榮翻了一個身,臉向牆,不作聲。李曉輝伸手摸向她的額頭,想試試她的體溫,卻被她一手撥開,而後道:

    “摸我幹啥?摸願意讓你摸的那人去!”

    李曉輝隱約覺得事情不妙,可能她聽到了什麼或是她看到了什麼,就儘量柔和地說:“看看,這是幹啥?啥我摸願意不願意摸的。起來吧,喫飯,啊,一會飯都涼了。”

    李曉輝自知與周靜做過的事實在不地道,所以底氣不足,說話就有討好的成分。

    馬春榮忽地翻過身來,睜開眼睛,直盯着李曉輝問道:“你給我說明白的,你和周靜咋回事?別拿我當傻瓜二百五!”

    李曉輝一時慌了手腳,躲避着馬春榮的目光道:“啥咋回事呀,沒咋回事。”

    “沒咋回事?王德品就是因爲你上吊的,他窩囊憋屈受不了了,你還嘴硬!當我不知道呢?用不用找個證見人來?”

    李曉輝心裏叫苦:完了,完了,她知道了。但是他不會輕易就這麼承認,辯解說:

    “找啥證見人呢?沒那事找啥證見人。”

    “你還不承認,都一鬨聲了,我四姐她三叔公看見了,你、你從她家南牆爬過去的然後上西屋了。”馬春榮忽地坐起,惡狠狠地盯着李曉輝,眼角都要掙裂了,“她咋有孩子了?王德品不能生,就是你乾的,你還不認承!”

    馬春榮在使詐,她完全是用想象出來的畫面去逼迫李曉輝。偏偏李曉輝這會兒亂了方寸,支支吾吾地回答說:“我纔沒她家西屋呢,她家西屋沒炕革。”

    “你還是去了,我的媽呀,你去了,你真去了!”馬春榮拖着哭腔說,表情扭曲。

    李曉輝一抖手:“啥我真去了?你佯瘋炸廟的!”

    “那你咋知道她家西屋沒炕革呢?”馬春榮抹一抹眼睛,那點淚花就抹去了。

    “我春天幫她家砌牆時就看着西屋沒炕革,啥玩意啊!”李曉輝辯解道。

    “不對,她家西屋原先有炕革的,後來讓她撤下苫鵝棚子了。她們家有啥你一清二楚啊,還抵賴?”馬春榮現在已十分氣憤,胸脯鼓鼓的喘着粗氣。

    李曉輝知道再辯解已無意義,就低頭不說話,這便是默認。

    確認李曉輝與周靜有過兩性間的關係後,馬春榮像瘋了一樣衝出房門,還沒等她跑出三步遠,被李曉輝一把拽住,喝到:

    “你幹啥去?”

    “去你媽叉的,滾犢子!我幹啥不用你管,抓……我找你那小養漢精去……拽我幹啥?”馬春榮聲嘶力竭地喊完,回手一巴掌扇在李曉輝的臉上,然後掙脫出風一樣奔周靜家跑去。

    李曉輝木然地站在那,不能去追趕又不甘心回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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