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抿嘴笑道：“在農村，鄉親們對純白色的東西是很忌諱的，只有辦白喜事，纔會用純白色的。”
楊飛道：“對，這是大忌！白色和黑色，在城裏人看來，那是簡約設計，是環保。但鄉親們買不買賬，我想很快就能見分曉。最重要的是，我們的洗衣粉，可以用手提，而寶潔的沒有提手孔！”
寧馨道：“鄉親們都是上街市趕集的時候，順便就買了洗衣粉，他們大都沒有購物車和購物袋，誰順手，就提走了誰。”
楊飛道：“嗯，這個設計，看似微小，其實細節就決定了成敗！”
寧馨道：“那他們的洗衣粉質量呢？有什麼問題嗎？”
楊飛道：“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質量和我們的應該相差不大。畢竟，這是寶潔第一批用來打市場的產品，要是質量太次的話，那就拿不出手了。”
寶潔這一次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給和楊飛搶奪農村地盤。
他們鋪貨的速度，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幾乎是一夜之間，鄉鎮的各個小賣部櫃檯，就擺上了寶潔的汰漬洗衣粉。
某鎮集市，農村大媽上街趕集，賣完了自家飼養的兩隻雞三隻鴨，買了半斤豬肉，又買了一把兒子最愛喫的紙包糖，準備回村時，忽然想起自家的洗衣粉前天就用完了，她像往常一樣走進小賣部，在櫃檯的老地方，找到那個有着可愛笑臉的小女孩，手指伸進手提孔裏，輕便的提了起來。
這時，店老闆笑着走過來：“三嬸，買洗衣粉呢？你試試這種吧？新貨，大品牌，寶潔公司的，美國貨，和潔白的一樣價格，只賣你一塊八！”
大媽看了一眼寶潔的產品，咧着嘴笑了：“五伢子，你哄鬼呢？出門做了兩年生意，看把你能成精了！這兩包洗衣粉，價格都是一塊八，那一包明顯少很多！我習慣用這小女孩了，你看這小姑娘，長得多俊俏，將來要是給我家娃當媳婦，那可美了！你說是不？”
“三嬸，你別想了！人家是童星！你家兒子配不上人家的！你看看這包洗衣粉吧！這真的是大品牌，美國貨！”
“你纔不要哩！我就要這種，我洗了一輩子了！用着放心！那白不拉嘰的貨，你自家留着用吧！”
“三嬸，這潔白牌的洗衣粉，總共出來才幾年？你怎麼用一輩子了？你小時候用過洗衣粉嗎？”
“那我不曉得，反正我一直用這個小女孩的。”
“……”
“五伢子，我走了啊！”
店老闆送走三嬸，回過頭來，搖頭嘆息：“唉，這什麼大品牌嘛！一個星期了，一包也沒賣出去！你給的回扣再多，人家不買，我能奈何啊？”
想到每賣一包汰漬洗衣粉，利潤加上回扣，明顯比賣潔白牌的划算，店老闆動起了心思。
他把潔白的洗衣粉全收了起來，櫃檯上只擺汰漬的。
店老闆得意的想，這一回，我看你們還選什麼？
不一會兒，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走進店裏：“老闆，拿一掛鞭炮，村裏死了人，要從我家屋前擡過去呢！我得放掛鞭炮送行。拿兩塊錢一掛的就夠了啊。再拿兩個瓷菜碗！一塊錢一個的大花碗。對了，再拿一包洗衣粉，一塊八那種。快點，我堂客在外面等着我呢！”
“來了，”店老闆笑哈哈的，把東西給他準備齊全，拿塑料袋裝好遞過去，“大哥，一起五塊八。”
店老闆樂開了花，自鳴得意，換一個方式銷售，一包洗衣粉，就要多賺三毛錢回扣呢。
就在他得意時，那男人又折身回來了，手裏拿着袋子，氣呼呼的問老闆：“我要的洗衣粉不是這種！你怎麼坑我呢？害得我被堂客罵！”
“我沒拿錯啊，一塊八一袋的啊。”店老闆說道。
“哄誰呢？這洗衣粉上面沒有小女孩，而且包裝小得多！這樣的，你也賣一塊八？你良心是不是被狗給吃了？”
“哎，大哥，你怎麼罵人呢？”
“罵你算輕的！你這不是害人嗎？鄉里鄉親的，你也殺黑啊？”
“不是，大哥，這種洗衣粉，和以前那種一樣的，都賣一塊八。那種賣完了，就給你拿這種了。”
“賣完了你不早說？退錢！”
“不是，大哥，這真的是一樣的，這還是大品牌的，城裏都賣三塊五呢！人家廠裏做促銷，才賣一塊八！”
“我不管你賣多少，我堂客叫我買那一種！退錢！”
“大哥，我給你換一袋洗衣粉，好不好？”
“退錢！”
“大哥，我……”
“你退不退？不退我把你這店給砸了啊！”
“退！”
“五塊八！”
“不是，大哥，你得講理，這碗和鞭炮，怎麼也退？”
“我不信你了！你專門殺黑！我去隔壁買！你不退，我叫派出所的來了啊！我堂妹就在派出所當戶籍民警！”
“……行，我退！”
男人拿着五塊八，轉身去別家買了。
店老闆拿着退了的貨，欲哭無淚。
他轉過身，又把藏起來的潔白洗衣粉搬出來，老老實實擺在櫃檯最顯眼的位置。
半個月後，寶潔大中華區總部，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
會議的議題是：“施行斷翅計劃半個月，公司虧損一千五百萬美元！急尋對策！！！”
寶潔的智多星們，接連獻策，但都被老總否決。
楊飛聽說，寶潔的這次會議，開了十幾個小時，還沒有結束。
蘇桐從外地回來了，告訴楊飛道：“六大生產基地，全部投產，正好趕上滅汰計劃！”
楊飛道：“寶潔早不行動，遲不行動，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你說是不是天助我也？”
蘇桐抿嘴笑道：“我們說要滅汰，可也沒有更多的行動啊。你說，我們要不要再降一毛錢？”
楊飛道：“說到降價，我剛聽到反饋，我們的洗衣粉，在很多地區，特別是鄉鎮，都沒有降價，一直在賣1.8元。”
蘇桐氣憤的道：“是嗎？爲什麼？這是經銷商的問題，我找他們問責去！總部制定的計劃，他們憑什麼不執行？還想不想當經銷商了？”
楊飛沉吟道：“自古以來，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終端商不降價，可能有他們的考慮。而且，就算不降價，我發現他們賣得也挺好的。”
蘇桐怔道：“那你的意思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了？”
楊飛點頭道：“暫時不管！只要我們的產品賣得動就行！”
兜裏的手機響起來，楊飛掏出來一看，是陳若玲打來的。
他微一猶豫，還是接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