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重大的併購案,或者新工廠籌建、新產品上市之前,有些部門加班才比較晚。
公司門禁森嚴,大廈二十四小時有保安,有監控。
辦公樓層需要刷員工卡才能進入。
因此,楊飛可以排除有小偷進入的可能。
“亦黛?你怎麼還沒下班?”楊飛看到空蕩蕩的辦公室裏,只有她一個人還在辦公。
亦黛擡起頭,看了楊飛一眼,說道:“工作還沒做完。”
楊飛訝道:“工作量這麼大?不會吧?最近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啊。”
亦黛道:“我也不知道,上面吩咐的。”
楊飛走過去,拿起她正在做的報表看了看,說道:“這些報表,並不急的,你可以慢慢做。快回去吧,再晚就沒有地鐵了。”
亦黛道:“可是,這些報表?”
“誰交給你做的?”
“日化部的周遊周主管。”
公司的行政分工,是以各種產業進行分類的。
因爲集團業務廣泛,而楊飛經常往來北金和尚海,所以除了在南方省設有各個行業的行政管理部門之外,在北金和尚海,也都設有行政管理部門。
日化部是集團最大,地位最高的一個部門。
主管的職位並不高,上面還有專員、總監、經理等職務。
但相對於亦黛來說,主管的官就很大了。
楊飛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不用做了。周遊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是我講的!快打卡下班吧!”
“謝謝老闆。”亦黛眼睛有些酸。
楊飛笑道:“我見到你妹妹了。”
亦黛表情一滯。
楊飛道:“你別誤會,是偶遇的。我去復大參加一個派對,正好她也在,我還認錯人了,以爲是你呢!她很活潑,很開朗。”
亦黛嗯了一聲。
楊飛擺擺手,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他找到需要的資料,正要離開,蘇桐的電話打了進來。
“楊飛,你睡了嗎?”
“還沒呢,還在公司。”
“這麼晚了,你還在加班?”
“來拿點資料,這不馬上要畢業了嗎?”
“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想你了。”
“嗯,這邊忙完就回去。”
“預產期還有十天,你別忘了。”
“忘不了。正好等你生產完,我就去美國。”
兩人每天晚上都會通話。
蘇桐說的,不是孩子的事,就是村裏發生的瑣事。
楊飛總是不厭其煩的聽着,感覺特別的暖心。
結束通話,楊飛這纔出來。
外面已經沒人了。
下了電梯,商場已經打烊,最後一批員工也離開了,只有十幾個保安還在堅守崗位。
“老闆好!”保安們看到楊飛,都敬禮問候。
楊飛含着笑,和他們揮手致意。
上了車,楊飛打開車內的閱讀燈,翻看手頭的資料。
耗子忽然說道:“那不是公司的那個女職工嗎?她這是飛奔着去趕地鐵吧,這麼晚了,地鐵和公交錢只怕都停運了。”
楊飛擡起頭,看到亦黛正在馬路邊奔跑,跑速很快,瘦弱的身影,似乎蘊含着巨大的能量。
馬鋒道:“住那麼遠,還加這麼久的班,也是沒誰了!”
楊飛道:“到地鐵口停一下。”
亦黛跑進了地鐵口。
耗子停下車,過了一會兒,不見楊飛有任何吩咐,便問道:“飛少?現在走嗎?”
楊飛道:“再等一會兒。”
寂靜的夜,車輛也變得稀少了。
五分鐘後,一個嬌弱的身影出現在地鐵口。
“咦,是她!看來真的沒趕上最後一班地鐵。”馬鋒笑道。
亦黛看了看時間,左右張望。
一輛出租車停到她面前,司機問她是不是要坐車?
亦黛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然後,她沿着馬路向前走。
馬鋒道:“她不會是想走着回家吧?”
楊飛推門一車,喊她一聲:“亦黛!”
亦黛愕然回過頭,看着他。
“上車,我送你回家。”楊飛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亦黛抿了抿嘴,走了過來。
馬鋒趕緊下車,替她打開車門——總不能讓楊飛來做這事吧?
上了車,亦黛因爲一路跑,喘氣不贏,好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住哪裏?你給耗子指一下路。”楊飛說道。
“嗯。”亦黛點點頭。
前排的馬鋒嘀咕了一句:“好沒禮貌的傢伙!”
她家住得挺遠的,在復大附屬醫院後面的小巷子裏。
沒有路燈,到處都是臭氣薰天的垃圾。
到了她指定的地點,楊飛下車,看了看周邊的環境,皺鼻問道:“你不是拿到錢了嗎?還這麼拮据嗎?”
“還債。”亦黛頭也不擡的回答。
楊飛點點頭:“需要送你到家嗎?”
“不要!”
“晚安。”
楊飛說完,轉身上了車,吩咐耗子開了大燈。
亦黛走進黑暗中的小巷,身後忽然亮起強烈的光束。
她沒有回頭,腳步卻更快了。
馬鋒道:“真是個沒有禮貌的傢伙!飛少,你幹嗎對她這麼好?不就是一個小職員嗎?”
耗子笑道:“你這就不懂了,她是飛少的學妹。”
馬鋒道:“就算是學妹,也該懂點禮貌吧?虧了飛少在地鐵口等她那麼久!她居然連一聲謝謝也沒有!”
楊飛淡淡的道:“有些人的生活裏只有冰冷,我只想給她一些許的溫暖,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黑暗,還有一絲光亮。”
耗子和馬鋒相視一眼,都不說話了。
看不到亦黛人了,楊飛這才說道:“走吧。”
馬鋒道:“對不起,飛少。”
“爲什麼說對不起?”
“我剛纔不該說她的壞話。”
“這算什麼?你不瞭解她,所以對她的行爲不滿,你並沒有錯。她也沒有錯。如果你像她一樣,在十四、五的年紀就殺過人,連續失去親人,你的人生,只怕比她更差勁。她的生活雖然無比艱苦,但她起碼是靠自己瘦弱的雙手在努力,在養活自己,在養活生病的母親,還能供養妹妹上大學。我自問,這些事情,如果發生在我身上,我做不到她這麼努力!”
耗子和馬鋒無不駭然。
他們跟隨楊飛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他讚美一個人。
而且,那個人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不講禮貌的女職員!
不過,飛少總是這麼與衆不同!
他說的話,絕對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