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殤陌劍狂 >第十章
    尚名鶴想到當年戰役的流血飄屍,不由得長嘆數聲,道:“當年那場戰役,鞭墓戮屍,老夫雖未親眼所見,但秦勝退兵之後,老夫誤入這片石林,看到那屍冢遍野,即知當時兩軍對峙的豪壯淒厲。老夫見這片奇峯異石甚是詭譎,經過數年的砥志研思,方纔悟出這星布奇羅之陣,別看這小小的一片石林,循以善用,可敵千軍萬馬”穿封狂不得不信,這“星布奇羅”陣的出奇奧妙,自己就險些葬身於此,一旦闖入,其間的錯綜複雜,任你是神仙下凡,也無法識破那破陣之道尚名鶴嗆咳數聲,又緩緩說道:“只要循着潺潺水聲的方向,十步一頓,即可走出石林,奇石陣變僅爲三秒,所以每行十步便停頓三秒,即可順利躲開奇石方位錯亂的誘導,繼而依此前行,方可穿過迷障,到達勝景。如若不然,任你再是絕頂高手,也只能在原地徘徊,坐以待斃”一語道破陣法,方知破陣之法,竟如此簡單,穿封狂微微一頓,暗忖道:“難怪自己入陣之後,即便是倍道而進,仍感覺還停留在原地一般,誰也不會想到這十步一頓之巧”因擔心尚名鶴的安危,他便沒再去想這奇陣奧妙之事,輕輕舉肩,立將身形瘦小的尚名鶴扛於肩上,朝流水聲源方向,疾馳而去他依照尚名鶴說的破陣之法,十步一頓,循序前行,大約已至千步開外,頓時被眼下這一片羣峯聳立,煙波浩渺的幽境給震懾住了。他立時頓了一頓,停在一個幽勝的深壑旁邊,深壑對面,隱約可見,有一個徑口約丈方的洞口,洞口上方,峯高兀立,聳入雲霄,這水天一色,端的讓人入聖遙遙望去,山腰有一瀉瀑布,從千里之高的絕頂,直瀉而下,漾過洞口,直奔深壑,勢如萬馬奔騰,響徹雲霄穿封狂這才如夢初醒,敢情在石林中,一直隱約聽到的潺潺水聲,就是從此處傳出來的,雖是相隔甚遠,但其飛流直下的氣勢,即便是在石林之中,仍是隱約可聞尚名鶴已是氣若游絲,爬在穿封狂寬大的背上,呼吸急促地道:“當年的那場戰役,兩軍陣亡的將士,都悉數棄在這深壑之中,故此處被喚作孤役嶺。”沉默少許,便又向着溝壑對岸指了指道:“你速將我背至對面的山洞中去。”穿封狂不禁一愕,看這深壑,煙霧嫋嫋,深不見底,再看看四周,也根本沒有過壑的路或橋,這離對面少說也有近百丈之遙,任你再是頂尖高手,也不可能憑藉輕功,遂從所願,尚前輩叫自己揹他過去,豈不是天方夜譚嗎尚名鶴見他呆若木雞,豈會不知他的疑慮,輕聲說道:“老夫已在洞中生活了數十載,都是憑藉那條遊絲過往深壑的,若非老夫傷勢太重,早就一躍而過,哪像你這般扭扭捏捏別忘了,你現在已得老夫真傳,早已功力倍增,你不妨試試”說着,微微向右邊的一個石丘旁指了指穿封狂忙望向尚名鶴所指的方位,見那石丘旁,果然綁有一條細若牛毛的線繩,單憑一般肉眼,很難察覺得到他忙一躍身,來到石丘旁,仔細看了看那條細索,一直連向對岸,在微風輕輕的吹動下,一晃一晃,直讓人感覺頭暈目眩,更別說借它之力,跨過深壑了。他神色爲之一呆,只聞尚名鶴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還楞着幹嘛趕緊躍過去呀”他頓時焦慮萬分地道:“尚老前輩,別開玩笑了,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也不可能做到,我一個凡夫俗子,就更別異想天開咯,稍有不慎,便會掉下萬丈深壑,粉身碎骨,我若真出了什麼意外不打緊,可不能讓您老也跟着一塊兒掉下不測之淵吧”尚名鶴見他說得如此大義凜然,不由笑道:“只要你憑神斂氣,心無雜念,別說是這深壑,縱然是鏡中拈花,水中撈月,也不在話下”穿封狂見他說得這般虛無縹緲,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皺了皺眉道:“前輩說得這般撲朔迷離,實是鏡花水月,你看這深壑,霧暗雲深,真讓晚生有些束手無策”尚名鶴頓時變得嚴肅起來,顯得有些惱羞成怒地道:“我說能就能,你小子也未免太優柔寡斷了吧一揮手之間,你不已力道萬頃嗎難道老夫還會害你不成”穿封狂見尚名鶴雖談吐有些詼諧,卻也是言之鑿鑿,並非無稽之談,不由熱血沸騰,信心倍增,微一顰眉,毅然說道:“那好,尚老前輩,抓穩了”話音剛落,身子已一躍而起,直朝那細絲上彈射而出,身子離地的剎那,頓覺有一股洪荒之力,將自己徐徐托起,別說是揹着身形瘦小的尚名鶴,就算託着千斤重負,貌似也不在話下。那股勁道,着實令人震懾,只見他體態輕盈,翾輕在那條遊絲上面,有若風馳電摯一般,身形瘦小的尚名鶴,根本沒給他造成任何負擔,電光石火間,已彈射出數丈開外。他不由暗折這“紫玄神功”的出奇奧妙,簡直不可思議說來也怪,那條細絲,看似有如一條微乎其微的蛛絲,可每每腳踏之處,都似有一股無窮的反彈之力,極具韌性。他不敢多想這遊絲的詭異,憑藉着絲索反彈的勁道,有若大鵬展翅一般,幾個縱躍,已至對岸他飄飄然落在洞口,這才發現,洞口並非只有在對岸看到的丈方寬窄,實則,那口徑少說已有七八丈量,由於距離太遠,而又煙霧繚繞升騰,所以,從對岸看過來,洞口才顯得那般狹小。穿封狂揹着一息尚存的尚名鶴,來不及欣賞洞中的奇峯異石,徑直朝洞內狂奔而入他延洞疾馳,有如流星趕月,洞內若隱若明,四之壁上,隱隱約約露出一些亮光,石洞雖深暗,但憑藉着這些亮光,洞內也是交相輝映,尤似白晝只有一條道通往洞內,別無旁道,穿封狂一口氣馳到了洞底,身法之快,有若追風逐電,根本沒注意這石洞的深度,即便是他以最快的速度腳力倍進,結果,還是用了近半柱香的時間進得洞底,裏面茫無涯際,可容千人,四周奇觀養目,隱約,還能聽見些許細細的流水之聲,若非萬千石柱障眼,一眼恐難一估寬窄,幽邃稱心,蕩心悅目,可謂人間仙境。老頭向西北角的一個小石洞指了指,道:“那裏便是老夫的棲身之地,你揹我過去”穿封狂來不及看洞裏的擺設,更無暇聖觀,忙向尚名鶴所指的小石洞馳去來到小洞口,見洞內擺設簡單,除一張牀外,其他東西都顯得陳舊不堪,這容膝之地,那張窄索的木榻,基本就佔去了洞內一半的位置他忙將尚名鶴小心翼翼地放在臥榻之上,把擺放整齊的被子掀開,給尚名鶴輕輕蓋上,焦急地道:“尚前輩,您一定餓急了吧,你且先歇息,我去給您弄點喫的來”尚名鶴已氣喘加快,像是已經撐不住了,悲不自勝,垂涕而道:“小子,快別忙霍了,老夫已經快不行了,你看看榻前有塊石板,石板下面,便是紫玄神功的祕籍所在穿封狂望着榻前的一塊方正的石板,上面隱隱約約,見得幾行字跡。沒等他看清楚石板上的刻字,尚名鶴又說道:“不過,此玄功精髓,在老夫的親授之下,你已盡數吸納,還是讓這“紫玄神功”的原本,陪伴老夫,埋沒於此吧。”說到此,他不禁一陣咳嗽,頓時噴出一口烏黑的鮮血來,臉色煞白可怕,想是這一代武林至尊,就要隕落於此了他望了望穿封狂,黯然傷神地道:“榻前這塊石頭,非比尋常,佔體形不大,卻是堅硬無比,重達千鈞,非一般常人所能撼動,所以我把紫玄神功的祕籍藏在下面,是最安全不過了。”穿封狂忙俯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尚老前輩,快別說了,你不會有事的。”說着,忙小心翼翼地將尚名鶴嘴角的鮮血擦拭乾淨,已禁不住淚流滿面尚名鶴灰目無光地看着穿封狂,微微一笑,似想再交代點什麼,可那微笑着的臉,已經見不到半點血色,貌似已經僵硬,眼睛已半睜半掩,嘴裏再也吐不出片言隻語穿封狂神色一愕,已知尚名鶴這一代武學宗師,就此謝世,已經安詳地撒手人間,不由心痛萬分,黯然傷懷。不過尚老前輩也算死得瞑目,臨終前,能讓畢生所學後繼於人,已足可含笑九泉了他望了望四周,已決定把尚名鶴的屍體埋在這小石洞裏,與“紫玄神功”埋於一處,讓他們一起,羽化登仙,豐城劍氣他緩緩將尚名鶴的屍體移到一旁,手起掌落,轉眼已將那木榻摧毀,移除石洞,隨後將其屍體移到放置木牀的位置,便用石塊給其砌鑄起墳塋來。他已學得尚名鶴所授的“紫玄神功”,玄功的奇妙,早已讓他神功蓋世,力大無窮,砌墳的每一塊石頭,少說都有數百斤重,沒花多少功夫,一座宏偉壯觀的墳墓,便已砌成將尚名鶴的仙體安葬於這石洞之中,也算是完成了尚老的生前所願穿封狂對着墳塋深深一揖,黯然的神色,悲切已極,沒有發出片言隻語,徑直去小洞外搬來一塊方正的巨石,亮出劍鋒,在那巨石上嗖嗖起劍,將其四面削平,並在一平面上龍飛鳳舞起來,劍峯到處,入木三分,鐵畫銀鉤,未到一炷香的時間,石碑上已朗朗刻出一行醒目的大字:“恩師尚名鶴之墓”。石碑少說也有上千斤重,他力振雙臂,即便如此千斤巨石,也不在話下,他將那塊墓碑放在墳塋的正前方,因洞內地勢受限,故把石碑緊貼在墳封上,離地上那塊蓋住“紫玄神功”的巨石,略有一拜之距。就算有人闖入墓穴,也只會想到放在墳前的那塊蓋住祕籍的巨石,僅是供人拜墳所用,絕不會想到,那石下竟藏着蓋世武學的祕籍雖然和尚前輩僅數面之緣,但他對自己卻是恩重如山,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穿封狂早把尚名鶴當成親人一般看待,在石碑上刻上“恩師”二字,除表確有師徒之實外,也可讓尚老前輩視死如飴、含笑入地了辦畢立墳之事,他便跪在那塊巨石上,深深三叩之後,便珊珊然離開了墳地他信步走出小石洞,欣賞着洞裏的奇峯異石,想這尚前輩生活的地方,萬壑千巖,羣峯簇立,還真是人間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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